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镖局里的大掌柜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勉励林山几句就走了。
然后他被分到了一位王镖头手下做镖师,林氏镖局自然不止有林家人,也会吸纳业内精英。
镖局内有三大镖头,王镖头手下有十多位镖师,三十多号趟子手,五十多杂役,林林总总加起来上百人。
其本身更是三个镖头中唯一的一流高手,清河郡大名鼎鼎,也是镖局中实力最强!
掌柜本身是林家嫡系,也不用出镖,只负责经营,有什么大事也多与王镖头商议。
一般新人刚来报到时,也是在王镖头这尊大高手手底下混,减少夭折率才能尽快成长,毕竟运镖也是刀口舔血的营生。
……
半个月后,镖局大门台阶上。
此时的林山身上穿着崭新的镖师服,怀里抱着一把镖局里新发的制式环首刀,跟旁边一位六旬老者唠着嗑。
此人也是王镖头手下的镖师,年纪最大,大家都叫他蒲师傅。
蒲镖师已经在练脏境界深耕多年,从业四十年,镖内老一辈好手。林山自然虚心请教,鞍前马后,这十来天渐渐熟络起来。
“蒲师傅,这都闲了半月了还不出货,啥时候出城闯荡啊?”
蒲师傅吧唧着旱烟,一口浓雾从鼻孔喷出,如两条长长尾龙糊了林山一脸。
林山被呛的咳嗽好几下,这二手烟搁前世也是他大敌,但在前辈面前只能陪着笑脸忍着。
“不用急,年轻人,总是心浮气躁。”
蒲师傅吞云吐雾躺了半晌,“过几天有一批官府的货,送到隔壁牂牁郡,王镖头手下所有人都要去,少不了你。”
林山赶忙来到跟前,有眼色地给蒲师傅填了烟草,
“那岂不是上百号人一起出动?这么大动静,王镖头他老人家去吗?”
“废话!这批官府的货事关重大,王镖头自然要亲自押运坐镇,以防宵小。”
林山眉开眼笑:“到时候路上,还得靠蒲师傅您多多照应啊”
蒲师傅吐着烟卷笑骂着,“你个小鬼头!到时候跟着我身后,机灵点!”
“得嘞!”
……
数日后,清河郡城南门,一串长长队伍陆续出城。
队伍里的一群骡马逶迤了百步之远,上百人个个手持兵器,押着十多辆运镖车。车上都用油布盖着,也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货物。
林山此时和蒲师傅一左一右驾着同一辆马车,靠着身后的货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旁边的杂役们地上随行,远处趟子手骑着马护卫四周,探查前路。
一连就这样行了数日,路过郡内治下几个县城补给,也没发生什么意外。队伍里也是气氛渐渐轻松起来,甚至杂役们也有说有笑。
“听说这次官府的镖运完后,镖局里能大赚一笔。”
“赚多少也都是进了老爷们的口袋,关咱们杂鱼什么事儿?”
“王镖头走之前可是答应过,如果货物安全抵达牂牁郡城内,咱们可以就地潇洒三天,期间所有吃喝玩乐,镖局内报销。”
“喔,那可得好好逛逛。我听说牂牁南方,就是南蛮的地盘,经常有奴隶贩子抓回蛮女卖到青楼,说不定”
……
此时正午,艳阳高照。
车队刚刚出了清河郡地界便停在原地,前方正是一个山间小道。
两侧矮山郁郁葱葱,更远处则是群山叠嶂。进牂牁之路也只有这么一条,队里自然先派趟子手前去探查安全。
“怎么样?前方传回来什么消息?”
居中的一辆马车掀开帘子,露出一副方正的面孔。能在车内坐着的整个车队也只有一人,就是王镖头。
旁边骑马的随从赶忙汇报,“禀镖头,前方探哨至今未回!”
“多久了?”
“大概一刻钟!”
王镖头蹙着眉,看了看周围,队伍里的众人都被烈阳晒得苦不堪言,碍于规矩又强自忍着,不由转头问向导:
“此处距牂牁郡城还有多远?”
“大概150里,前方不远处30里有一县城可以歇脚。”
摊开地图,王镖头略微一扫,明白向导说的应该是前面的永昌县。
30里说远不远,加快点脚步兴许还能进城喝盏下午茶,让手下人一直晒在这里也说不过去。
王镖头倒也体谅人,大手一挥。
“不用等前哨了,大家加把劲,30里过去有县城可以歇脚!”
队伍里一阵欢呼,重新挥动马鞭,车队缓缓动了起来。
……
行经前方山谷时,斜靠在镖车的林山挪一挪屁股,刚准备换个姿势继续打盹,突然听见周围山上一声口哨响起。
刚睁开眼,四周山林密密麻麻飞鸟冲向天空。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这山谷有地名儿吗?”
“好像叫落凤坡?”
“这名字不太吉利啊”
……
还没反应过来的林山突然耳边传来“噗”的一声,连忙转头一看,一根羽箭牢牢钉在了他身后的车架子上,箭头已经没入木中,外面只能看得见箭杆还在不停颤抖!
“我擦!”
林山吓得一激灵,赶忙跳下来摸着自己耳朵一阵后怕,刚刚这支箭怕是贴着自己耳边飞过!再偏尺许,自己脑袋就被射中了!
此时四周突然风声密了起来。
“咻!”
“咻咻!”
“噗!”
“噗噗!”
……
一根根箭矢从两侧密林穿出,四周人群匆忙奔乱,马匹受惊嘶鸣不止,不时有人中箭倒下。
“有埋伏!”
林山来不及多想,强烈的求生欲催促着他赶紧找掩体躲起来。
看到混乱中有人躲进运镖车轱辘下,林山连忙有学有样钻到自己身后车下。
然后就发现车底下已经藏着一人,不是别人,正是。
“蒲师傅?”
“臭小子喊什么喊。”
蒲师傅不紧不慢把手从车底下伸出去,还有功夫将车上的水袋取下来,别在自己腰间。
藏好的林山不禁无语,说好的照顾我呢?自己藏这儿气也不吭一声!
不过林山心里也清楚,人家不过客套话,大难临头谁还有空儿管别人。
一阵箭雨过后,两侧山林跳出一队队黑衣人,头戴黑巾,脸蒙黑布。粗略估计二三十号,二话不说提着刀就杀入运镖队。
“哪位好汉与我林氏镖局作对?倘若今日行个方便,来日定有厚报!”
一声长啸传来,林山车下偷眼望去,前方队伍中人影一闪,王镖头提枪一跃而起,嘴里说着漂亮话,下手却是狠辣无比。
手中长枪一刺一甩,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密林对面也走出来一人,似首领般人物,接过王镖头冲杀之势,手中一柄长剑刁钻毒辣,和王镖头打的有来有回,甚至还有功夫边打边指挥手下。
“这刺客领头的也是一流高手!”
林山躲在车下,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四周镖局中人和劫匪也大多短兵相接,但似乎双方武力差距极大,呈一面倒态势。
王镖头和黑衣人首领那处战团更是烟尘四起,剑光枪影肆虐,两方人马都隐隐有意绕开。一流高手化劲大成,真气赋予武器之上,一根柴火棍都能裂石开碑。
先天不出,江湖上一流高手之战几乎也算是罕见。
“蒲师傅!咱们怎么办!”
蒲师傅满是老茧的手按住他,目光透过车轱辘,贼眉鼠眼地观察场上局势,语气倒是镇定:“看样子王镖头处在下风,先别急着出去。”
“王镖头下风我们不更应该出去帮忙吗,不然王镖头玩完咱们也跑不了吧!”
林山嘴上急忙说着,脚下倒是没挪地,直勾勾盯着蒲师傅。他总觉得跟着老油条靠谱,毕竟运镖四十年还能活到现在,肯定经验丰富。
“呃啊!”
话音刚落,只听车外一名镖局伙计倒地,杀死他的黑衣人在尸体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转过头的一瞬间,目光恰好和车底下的林山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