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开花?”
太极殿里,午睡刚起身的齐桓修听了王有才的禀报,不屑一笑,这个安贵嫔,为了争宠,手段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回陛下,去年夏天润玉阁后院的老树被雷劈了,这事儿奴才也听内侍省的人说过。”王有才忐忑。
若不是刚收了彩玉给的一条大黄鱼,他也不愿意多替安主子说话。
这位主子自打使计谋把自己的宫女塞上龙床,便失了宠爱,王有才对她可不那么爱伺候了。
单看那润玉阁的奴才现在都无法御前传话,这就是信号,表示皇帝还没有原谅安主子呢。
“既然被雷劈了,内侍省为何不修缮?留着棵死树在嫔妃的院子里,那群狗奴才都活腻味了?”
齐桓修洗漱更衣之后便又开始批折子,头都没抬一下,更没有问润玉阁的人是否还在外面等回话。
王有才眼珠一转,连忙跪下回话。
“回陛下,之前不是内侍省奴才们不去修缮,是安贵嫔娘娘嫌烦,说没得因为奴才住的地方要修缮就影响了主子起居,所以就一直耽搁着……”
内侍省负责修缮的李富贵是李有福的表弟,李有福是王有才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怎么都得帮着说两句话。
门口伺候的李有福本来捏了一把汗,这会儿听师父帮衬了两句,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王有才这话说出来也算是把安贵嫔撂进去了。安贵嫔这一举动虽然也算不得什么,但按照王有才的说法那就是苛待下人。
皇帝心情好的时候那便不是个问题,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让内侍省麻利点就行了。
但若是赶上皇帝心情不好,那拿宫规说事儿罚她一罚也不是没道理。
“哼!”
齐桓修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王有才。
王有才跪了半天也不敢起来,心里恨极了润玉阁,心道以后这位主子给多少打赏也不收了。
齐桓修倒不是想罚他,而是单纯忙忘了。
他是个勤政的皇帝,刚看到宁大将军的奏折说边关的事,便把奴才给忘了。等他批完这一摞奏折想伸个懒腰时,才看到这奴才还跪在下面。
王有才是打小就伺候在他身边的奴才,齐桓修对他很是宽容。这会儿看他战战兢兢地跪着也只觉得好笑。
“又没犯错你跪着干嘛,还不快起来给朕捶捶腰。”
“喏!”
王有才连忙起身过来给齐桓修揉腰捏背,自己膝盖跪得生疼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太极殿外,彩玉还站在大日头底下等着,太极殿的太监们也没说让她在阴凉处歇会儿。
活该啊!
润玉阁这位主子入宫就得宠,半年之内就从一个小小的宝林升到嫔位,被皇帝惯得跋扈自恣,她身边的奴才也都是鼻孔看人。
这会儿失宠了,下面的人还不赶紧踩两脚。
里面王有才跪了半天憋了一肚子气,自是不会主动给彩玉回话。
门内李有福记着师父刚帮表弟说话,也不想搭理彩玉。
彩玉得不到回话也不敢走,竟是在门外一直站到了晚膳时间。
李有福出来让小太监传膳,才假装刚看到彩玉,惊讶地叫了一声。
“哟!这不是彩玉姐姐么!怎么还站在这儿啊,咱家还以为您早就回了呢!”
“彩玉姐姐这是还等着万岁爷回心转意呢?”
李有福还故意掩嘴一笑,那眼里的厌恶丝毫没有掩饰。
彩玉也算是润玉阁最稳妥的宫女,知道自家主子今非昔比,自己这做奴才的当然也就能屈能伸,陪着笑脸跟李有福说好话:“李公公,这不是九公主降生,润玉阁有祥瑞之兆么,奴婢才在这候着,看万岁爷是否前去一观……”
李有福轻蔑一笑,阴声道:“彩玉姐姐聪慧过人,您觉得,万岁爷如今,还愿意踏进润玉阁吗?”
后宫主子们只有这位安贵嫔娘娘家世最低,所以才干出这种送丫头爬床的腌臜事儿来让皇帝厌恶,他们做奴才的自然是看不上的。
彩玉这几个月也没少受气,没办法,谁让自家主子受宠的时候四处树敌呢。
宫里本就是拜高踩低的,眼下除了想办法帮主子复宠,也没别的出路。
如今明摆着是太极殿的奴才故意为难,彩玉也只能强忍着继续给李有福赔笑脸。
“李哥哥,这祥瑞之事谁敢蒙骗陛下呢,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还望公公帮忙通传一下……”说着又想上前塞银票。
李有福也是坏,偏等到她银票都拿出来了才往后退,还大惊小怪地说:“哎呀姑娘这是作甚!难不成您是要收买御前的人吗?”
心里更是一万个鄙视。
他们御前伺候的,别宫里的见了都叫一声“哥哥”、“爷爷”的,只有这位主子身边的叫公公,这是瞧不起阉人呢,还是抬举自家主子呢?
这会儿想起来叫哥哥套近乎了,早干嘛去了!
不过是个嫔妃,说白了就是个妾,没有万岁爷抬举,她自己能把自己抬到哪儿去?
抬得越高,摔得越重啊!
彩玉又羞又恼,手里的银票收也不是送也不是,只得低语道:“公公何必如此!您怎知我家主子不会有复宠的一日!”
“就算你主子有幸复宠又怎样?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彩玉姐姐又怎知你家主子不会有再度失宠的一日!”
李有福好像听了个笑话般笑了起来,周边的太监也跟着坏笑,臊得彩玉俏脸比夕阳更红。
彩玉是午膳前来的,站了三个多时辰也没等到个回话,她心里也清楚除了皇帝不愿搭理,这里面也少不了太极殿几个阉人故意刁难。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还是面带笑容对着李有福福了福身子:“既如此,彩玉便回去了,多谢李公公。”
彩玉得体的笑容在转身那一刻便消失殆尽,等了一下午就等到这么个没消息,还不知道自家主子要怎么发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