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祠后堂佛苑。
金锣樊猛地睁眼起身,灵魂深处传来阵阵剧痛,唯有苑中燃起的烛香味抚平着他的呕吐恶心感。
“祠主您醒了。”在苑中服侍的人见到深黄色帐中坐起的人影,立马向身边的下人甩了个眼色,“唤医师进来。”
见下人要走,他又叫住补充道,“再去请副祠主。”
金锣樊拉开帘子,扫了眼跪拜在苑中的十来个身影,闭眼揉头定神,直到一个脖子上带着巨大佛珠的瘦弱男子立于身前。
“如何?”
“忘了。”金锣樊心情烦躁,元婴修为瞬间铺满整个佛苑,每个人身子颤抖溢出冷汗,唯有他面前的男子身形未动,“秘境里的事,全忘了。”
“都说了让我去。”瘦弱男子嘲笑。
“屈大人呢?”
“没消息,不过另一波人倒联系上我……”
金锣樊颔首,听着面前男子的话,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
身弱如枯枝缠绕般的老头正坐在自己盘积而成的白发上,双脚并未触地,仅有几缕白发丝垂直滑落,整个人呈现浮空的姿势。
老头胳膊搭在腿上撑着头,浑浊的白眼缓缓扫过少女脖子上带着的紫色水晶项链,眼中划过不知名的情绪。
慕尖尖被吓了一跳。
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抬起手中的蚕骨幡,“你……你是谁?灵界是什么地方?”
老头似乎对慕尖尖反应很失望,他抬着下巴望向已经在慢慢失去光芒的石壁,“里面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你呆在这已经没用了,边走边和你讲吧。”
慕尖尖在心中权衡片刻,跟在老头身后听他苍老的声音缓缓叙述。
“灵界其实就是朱阁的第六层,若是在里面足够幸运厉害的话,可以获得很多大能的传承,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的事情,你还在那哭。”
老头摇头。
“若是不够幸运呢?”慕尖尖攥紧衣角。
“天下哪会白掉馅饼,肯定是被抽走灵魄死路一条啊!”老头吹胡子瞪眼,“不过你放心好了,老夫一眼望中那二人皆命数不凡,定不会在这丧命。”
那女娃肯定可以,不过红衣小子就说不定了,被小殿下拨乱了命数,恐怕会走得万分凶险艰难。
唉,他堂堂朱阁阁主好不容易耗尽生机醒来一次,就被赶着来安慰他的心上人。
“那他们何时会出灵界?”秘境十年一开,不会等到男女主出来,已经是十年后了吧。
慕尖尖自然是相信二人,但心中仍旧担忧。
“灵界又不受秘境限制。”
听了老头的保证,她心中稍稍宽慰。
路过先前与石虎战斗的暗宫,慕尖尖望见已经将石屑凝成一个头的虎头朝她龇牙咧嘴,“阁主!就是这个女修!她的灵魄内有无尽的生机,取走她的魂魄,您就可以——”
“闭嘴!”老头打断,身底下的白发竟然迅速变长变厚,将虎头捆住砸碎。
他心疼地望着好不容易拼起来又碎掉的石虎,心中无奈。
这是在救你啊!傻石头!
要是被那魔头听到,怕不是把你碾碎扔海里!
“您就是阁主?”慕尖尖见老头对石虎丝毫不留恋,转身离去,“不把它复原吗?”
“没必要。”似乎看出少女的疑惑,老头补充,“上面有人在等你,他会同你说的。”
直到慕尖尖重新站在湖心亭上,吹着清风迎面望见白衣男子,才知晓老头口中的“有人”是谁。
“师兄。”慕尖尖呢喃出声,她呆呆地站着,便见到俊逸无双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
“尖尖。”池闻卿见到少女眼旁的泪痕,心中叹气。
他给被控制的金锣樊下达的指令就是攻击除慕尖尖之外的外来者,尤其是那个叫夜无络的。
池闻卿很清楚,以夜无络的先天道体很难在秘境中被金锣樊打败,他便划上了通往灵界的符阵,甚至拨乱了他的命数为尖尖出气。
对于桑晚月他没有做上任何手脚,就是怕他的尖尖伤心。
结果小哭包还是哭了。
“师兄,是你拿走了里面的东西,对吗?”慕尖尖抬头问道,语气却格外笃定。
池闻卿知道骗不过少女,他轻轻点头。
慕尖尖低着头不说话了。
呜呜,她的师兄哪里需要她保护,她不给师兄拖后腿就不错了!
虽然道理这么讲,可是她好不甘心……
明明刚刚穿书的时候师兄还是个小可怜啊!
“秘境里的一切都同上界有关,你拿的东西也不例外吧,”慕尖尖坐在湖心亭一角边的石栏上,轻轻晃着腿,“师兄你的敌人在上界吗?”
原书里压根没提到上界有关的内容,池闻卿从头到尾就是个黑化反派,她便只能自己猜测。
师兄进入秘境同上界的木灵族有联系,却用着罗卦盘隐匿气息不能使用真实的修为,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有仇人在上界。
池闻卿看着少女望向他逆着光的双眸,无奈承认,“对,尖尖。”
隐瞒不了,又不想同尖尖撒谎。
所以呢,尖尖你会不会害怕,从而远离他呢?
他从出生开始,敌人便不止一个,这个大陆最高修为也只至元婴,可上面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皆虎视眈眈盯着他。
池闻卿望着沉默不语的少女,心中的痛感越来越深,却又给她找着理由。
果然不再想接近他了吗……不过也是,他身边太危险了,尖尖还是同他撇清关系更安全些。
但尖尖想要远离他的话,也是不可能的。
是她的永远都是他的。
“师兄,再等我几年。”慕尖尖清脆的声音唤回池闻卿的思绪,“再等我一下,现在我很弱,但是我不会一直弱下去的。”
她会一步步去探寻剧本BE结局的真相,然后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面对。
池闻卿望着少女坚定的神情缓缓笑了,光风霁月,面容宛若天人。
这样的尖尖他怎么会想放手。
两世都是从小被厌弃、被上天诅咒憎恨的孩子,终于等来了照在他身上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