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我生病的份上,挽月神君亲自来给我送桃子,其实实则是想趁机与君上谈谈机密的事情。
一篮子的桃子放到我面前,挽月神君很有良心道:“知道你喜欢吃,就多拿了点给你,四海八荒里就数上北荒的水土最好,养育出的瓜果最甜,这是水宫中的神仙去人间摘的桃子,虽说是去年的,可一直都留在寒冰泉水中冻着,味道什么的没有流失,你尝一尝,若是还想吃,就去我那要。”
自从我来了水族,好像挽月神君从来都是没理由的对我好,晓得我喜欢吃桃子便亲自送过来,还总为我打抱不平,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资格报答他了。
“多谢神上。”我欢喜的提过桃子,转身交给了鸢尾,“去送到我房中。”
鸢尾有些不情愿的屈身一礼:“是。”
“本君以前听说过,鸟类都喜欢树上的东西,看来所言不虚。”墨衣尊神惬意的端起茶,一句话轻描淡写。
我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脑袋,“是啊,我们是在树上住的飞禽,与君上神上还是不一样的。”
这俩位神可是龙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活龙就是他们了,龙可是咱们所有物种的老大,站在物种的顶端俯瞰众生,这种感觉一定很爽吧。
“对啊,我和君上是龙,对这些果类没什么兴趣,你是鸟,鸟啊最擅长的就是偷吃了。”
“我什么时候偷吃过啊,我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吃。”
挽月神君笑了起来,“你这只小麻雀,脸皮还挺厚的,过来让本神君捏一捏。”
听他这样一说,我立即警惕的捂住了脸。这混蛋最近怎么总是觊觎姑奶奶的脸?
“你若喜欢长歌,不如本君将长歌赐给你做女官。”久久不发言的君上淡淡开口,顺便将空茶盏放回桌案上,从容自若。
我惊的快要跳起来:“不要,君上我不去。”
挽月神君那厢却是厚着脸皮激动道:“好啊,正好我缺个可以同我说话的女官,少佒她们都太没意思了……”
一个冷眼扫过去,挽月神君惊的霎时便拿起扇子捂住了嘴,眨了眨眼睛,许久才会意过来,一改脸上激动之色,无比殷勤:“哈哈小神怎么敢要君上身边的女官呢,小神方才只是在开玩笑哈哈,少佒挺好的,小神挺喜欢的。”
昧着良心说话可是要遭雷劈的!
我得逞的朝他偷偷吐舌头,转而便立即去给君上倒茶,只留他一脸戚戚然的自顾自嘀咕:“不想给便明说好了,还总是欺骗我。”
挽月神君一直想要抢我去做女官,至于原因是何,大抵是他觉得自己身边游的鱼都看腻了,所以想要抓只鸟去玩玩,他要我,纯属是为了满足他那颗扭曲的占有心,我若到了他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拔毛了呢。君上虽然冷了些吧,但至少君上是个正人君子,呆在他身边他不会为了自己开心而拔光我的毛。所以,我还是紧紧抱着君上这棵大树不放手吧。
我直起身后退,他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赶忙将头低的更低些。
“这是千古交给我们的密信,信上写天音上君最近总是于午夜时分离开水宫,她怀疑,饕鬄兽便藏在了沉沙海中,三日后乃是人间血月日,血月日三十年一次,乃是阴气汇聚之日,届时饕鬄兽一定会离开巢穴出去觅食,吃妖魔鬼怪。”
“三日,不久。”
挽月神君递了封密信给君上,“君上调兵,莫非是早就料想到饕鬄会在血月夜出现,所以想要我们北海打个头阵,立个大功?”
君上不屑抬头,单手握着茶盏,指腹轻敲着杯沿,“以你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你是要请饕鬄吃海鲜么?”
挽月神君脸上笑干涸了,傻笑了两声,“也是啊,那君上你是打算如何?”
“明日本君自然会下旨,你等着便好。”
神君颇为失落的叹了口气,“原以为你是看在我们师徒的份上给徒弟我走后门,没想到竟是我想多了,嗳师父,你可有觉得你待徒弟我太不公平了,我拜您为师,你整日就板着一张脸,万事都要徒弟我悟。您何时能对徒弟我和长歌一视同仁,您都亲自教她了,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简单。”墨衣尊神抿了口茶,慵懒抬眸看向挽月,“你何时成为女人,本君就何时待你与长歌一视同仁。”
挽月神君垮了脸,“师父,您这是种族歧视,贪恋美色……”
“你若再胡说,本君派你去打头阵。”
“……君上,小神知错,小神还是觉得,自己悟比较好,哈哈师父高明,高明!”
他们议的那些大事我皆是听不懂,送挽月神君离开后,我便一人回了寝殿,算起来我已经离开长青山有三个多月了,犹记别离之日,我从门前荼蘼花藤中扯了一枝放在包袱中,后来就用灵力给养了起来,如今在我这里也算是生的极好,只是荼蘼花最后一片花瓣不知是何时凋零的。在水中感受不到人间的冷暖,体会的永远都是凉冰冰的温度,也渐渐忘却了长青山携着暖意的水扑打在脸上是什么感觉了。
我拿着那根树枝看了许久,打定主意还是等到回万渊宫寻个地方将它种下去吧,一直留在我身边也不是个办法。
海中灵气逼人,不同人间,四时都会有花绽放,处处都是春意盎然的感觉。我出门采了几枝桃花,又采了两枝杏花,踮起脚伸手去摘高处的那枝,但奈何自己个子不够高,只能用指尖碰一碰。
“怎么这样高,你别嚣张,等姑奶奶爬上去摘掉你!”
我捞起袖子正要去爬树,眼前却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是只男人的手,指甲在海水的光芒下泛着晶莹,纤长好看,轻轻用力,便折掉了那枝杏花。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去,看着他有些呆,一时忘记了行礼:“君上的叔父?”说完这句话,我陡然察觉到了不妥,连忙蹲下身子行礼,“下官拜见水君。”
他揽袖将杏花赠给了我,浅浅笑道:“长歌姑娘不必多礼,本君不过是路过此处,瞧着姑娘去摘杏花,觉得十分有趣罢了。”
有趣?我红透了双颊,“下官让水君殿下见笑了。”
他垂眸扫了眼我手腕上的铃铛,顿了顿,续问道:“姑娘不是水族之人?”
我含糊其辞的啊了声,寻个借口敷衍道:“下官确实不是水族之人,下官,是君上从人间捡回来的,承蒙君上不弃,才会留在身畔做女官。”
“这样?”他勾起唇角淡笑道:“看来本君这个侄儿的性子,还是同以前一样,从没变过。他性子好,姑娘在他身畔侍奉,该是过的还不错。”
“正是,君上待下官很是宽厚。”
“你我此见也是缘分,改日,本君请姑娘前去喝茶,姑娘可要赏面前来。”
无缘无故请我喝茶做什么,我谨慎的往后退了步:“水君殿下抬举了,下官只是个小小女官,怎能没了规矩,君上还在等着下官,下官先行告辞。”
没等他开口阻拦,我便搂着花离开了,挽月神君可是说过,君上他叔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能躲还是要躲的吧。
我步伐匆匆的往着碧澈云霄而去,不过方进宫门便瞧见花园子那头有个身披蓝色斗篷的女子晃过,看她,似乎是从正殿的方向出来的,正殿,君上……
我三步并两步的小跑着回去,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推门便闯了进去。殿上墨衣人正在提笔写着些什么,被我这一闯扰了清静,眉头微皱的顿下笔墨。
见到他还在,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冒失了些,心虚的低下头,“君上,下官方才见有影子飘过……”
他不曾抬头,神情淡淡:“本君无事。”
他晓得我担心他?
“哦。”我恹恹的搂着花,走到桌前把花一枝一枝轻轻插进花瓶里,红白相间,别有一番雅趣。
他写罢了东西,抬眸看花瓶中的花。“你出宫了?”
我点头,“我前几日路过一个园子,园子里开了不少花,我想摘几枝送过来。”
“日后出门记得带随侍,一个人离开,不是很安全。”
这是,关心我?我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起身缓然走过来,将书信给了我,嘱咐道:“替本君将这信,送去锦双殿,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你,切记要亲手将此书信交到他手中,别走漏了风声。”
我接过信,瞧了眼无字的信封,“下官知道了,下官这就去送信。”
“等等长歌。”
“嗯?”我回身,他抬袖,指腹搭在我的额角,替我撩开额角的发,我很是清楚头发下是什么,便本能往后躲了躲,不想让他看见。
他终归还是看到了那道疤痕,静了片刻,收回手,掌心凝聚出一只桃花小瓷瓶,“将这药水每日早晚涂抹在疤痕处,等过了三日,你的疤痕便会消失。”
“药水……”这药水好香,隔着瓶塞都能嗅到药水的淡淡桃花香味,我双手接过桃花瓶,“这瓶子真好看,下官多谢君上。”
“无妨,记得按时上药,等疤痕完全消失生出新皮便可。”
“好。”我满心欣喜,宝贝的将桃花瓶子塞进袖子中,没想到他还替我记得额头上的伤,为了这疤痕我日日都用青丝遮额,索性天长地久也习惯了,但有些东西,终归还是没有的好。
我拿了书信,照着君上嘱咐我的事情,偷偷寻到了锦双殿,原来那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外墙都已经倒下了,宫殿内除了四处丛生的水草与几树珊瑚外,便只剩下了一座没有光泽的空殿了。
我偷偷看了眼四下,确认无人后便旋身幻化出了原形,扑扇着翅膀飞进殿中。
双脚落地,我重新幻化出人形,理袖子时忽听见了一男子的声音,“下官见过长歌大人。”
这该就是君上说的接应之人吧,我转身看他,这一看,倒让我不免惊讶了起来。这位神官,不是前日里奉命去碧澈云霄请君上的那个神官么,难道也成了君上的卧底?
“你是……”
“下官乃是奉沧澜神官之命前来沉沙水宫的,在此等候君上命令,此为信物,请长歌大人明鉴。”
还有信物啊,我凑近一看,还真是沧澜神官的东西,这玉我之前见过来着,就在沧澜神官的腰间挂着。
晓得了他的身份,我便安心从袖中掏出了书信递给他,“这是君上命我交给你的。”
“是,下官明白了。”
我办完事要走,他却出声提醒道:“大人,回去之时且请小心,这宫中四处都是上君的眼线,大人莫要被上君发现了破绽。”
我报以一笑道:“好。”
施法幻化出原形,我扑扇着翅膀一路返回碧澈云霄,想抓我把柄,普通的虾兵蟹将还嫩了些,娘亲说过,我化作原形的时候飞行速度是极快的,若不仔细看,谁都捉不到。这便是做鸟的好处,干坏事也不必害怕被人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