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住心口的沉痛,从九皇子的怀中挣扎出来,“不、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无事,你……”
不等他话说完,我便心慌意乱的朝君上追了去,他方才那样子定是误会什么了,我得同他解释,要不然,要不然他真的会生气的。
“君上,君上你听我解释,我与九皇子真的没有什么,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君上……”
他兀自冷着脸往前走,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我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让他走,急切解释道:“君上,我方才只是一不小心,你别乱想,千万别乱想!”
他拂袖甩开了我的手,脸色甚是难堪,沉重言语像是压在人心头的一颗大石头,“身为女仙,与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君上,我真的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迈进屋中凝声斥责道:“那是如何?长歌,是不是本君近来太纵容你了,所以你才如此肆无忌惮?你若是与他情投意合,本君,倒是不介意做回好事,明日本君就去同穆青上君商议,将你许配给萧鸣,依你八荒郡主的身份,与他正是门当户对。”
“君上,你说什么呢?”我颤抖的开口,心慌的厉害,眼泪一瞬便敷上了眸仁,不知所措道:“您生气也好,训斥长歌也好,长歌都认了,可是你怎么能拿长歌的终身大事说话呢,长歌……长歌与他本来就是普通朋友。”
“是么?本君倒是觉得,他对你有情,你对他也有意。”
“我没有。”我急的快哭出来,委屈颤抖道:“君上,长歌真的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你别吓长歌好不好?”
他背对着我,冷漠无情道:“本君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些什么。”
“心意已决?”我傻傻的昂头瞧着他,泪水终究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原来在君上的心中,长歌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君上想将长歌送给谁,便将长歌送给谁,君上,您根本不在乎长歌,根本不明白长歌心中所想!”
后半句话几乎是用吼的,假若不是他今日执意要说将我许配给萧鸣的话,我是万不敢同他这样说话的。是啊,他才不会在乎我,他活了这么久,根本不会体会到世间人情冷暖,也不会晓得,在我心中他的话究竟有多么重要。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使性子,吼完了这句话后便怒火中烧的夺门跑了出去,路上遇见了闻声寻过来的萧鸣,抓住我的手正欲问个究竟,奈何我没给他这个机会,用力甩开了他,小跑着回了厢房。
“郡主,郡……”
我推门而入,杏花与桃花欲要跟上来却被我无情的给挡在了门外,我关好了门,难受的哭出了声,也不晓得为何,一想到他要将我拱手让给旁人,我便难受的厉害,心口也痛的喘不上来气。
我这样在意他做什么,这么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做什么?怪只怪我一厢情愿,偏要留在他的身畔,做他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花瓶,不,或许连花瓶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讨人要的跟屁虫……
越想越难受,心口也疼的厉害,后背徒生了大片冷汗,汗水浸湿了我的衣衫,这本是寒冬大雪的天,为何我却感觉到身上好热,热的让我心中急躁。
我颤抖的伸手去捞了一盏茶,也不管茶水是否有余温,便一口猛灌了下去。凉气入腹,我终于也好受了些许,但全身依旧疲惫的厉害,有道力量要向上涌,若是我没猜错,定是梼杌兽的魔性又开始不安分了。
抬手施法强行将力量压了下去,好在这一次魔性发作的不大厉害,我还能忍下去。只是魔息压下后,眼皮子便开始沉重了,好是乏累……
我闭上眼睛,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我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间听见桃花与杏花在门外试探道:“郡主,该用午膳了,郡主,奴婢们已经将膳食送过来了。”
“我不饿,拿下去吧。”
桃花站在门外犹豫不决,“郡主……如今午时都快过了,您开开门吧,不用膳食会饿坏身子的。”
我默不言语,桃花等了许久,又续道:“郡主,是龙君大人命我们送来……”
我越听越是心烦气躁,怒火攻心:“我说过了,不吃就是不吃,滚啊,滚!”
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砸碎的声音,桃花杏花怯怯的低声道:“是,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手臂上像是被蚂蚁咬了一般,又麻又痛,我掀开了自己袖子,只见胳膊上显现出了两道黑色的痕迹,像是细丝线一般攀爬在我胳膊上,我皱眉惊慌道:“怎么又加重了……”
施法将胳膊上的黑色痕迹给压下去,青光驱散着魔息,那痕迹总算是褪了少许光泽,渐渐隐藏在我的皮肤里。
我无力的松了口气,支住额角乏累的闭上眼睛。体中魔息最近复发的时日隔得越来越短了,以前都是君上替我解得魔息,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自己压下去。
难受的继续倚在桌前小憩,但云里雾里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长青山的竹屋,而彼时娘亲就站在我的面前,轻揽广袖,背对着我施施然的浇着花。
老灵芝爷爷也拄着拐杖站在盛开的荼蘼花前,大手捋着胡须,欷吁道:“天雷之劫,不同凡物,造了杀孽,天地不容。若非是因为她乃战神后代,上天恐怕,不会这样轻易的饶了她。”
“白鸾五百岁而开灵智,此乃她的劫数。”
“但是总这样让她昏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需想个对策才好。”
“唯一的对策,便是封住她的记忆,让她忘了那些事,忘记了,方能无忧无痛。”
忘记……封印?我朝着娘亲与老灵芝爷爷的背影喊道:“娘,爷爷,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娘,娘……”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我害怕的大步向娘亲跑了去,抬臂欲要去抱她,可手臂却直接从娘亲的身体中穿过,令我扑了个空,我回身再去看娘亲,却见娘亲与老灵芝爷爷的轮廓已经化为两缕白烟散了去。
“娘,娘……”我不敢相信的四处寻找娘亲的身影,手指无意触碰到了荼蘼花的花枝,锋利的花刺划伤了我的手指,一滴鲜血融进了花蕊,霎时间,整片荼蘼花都变成了鲜艳的大红色,便好似一滩鲜血在我眼前汩汩流淌。
“啊——”
“娘,娘,你在哪儿啊……”我忽从梦中惊醒,后背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水侵染的透彻,神智恍惚的碰倒了一只杯子,白玉瓷杯落地,茶水溅湿了我的衣裙。我撑着桌子想要站起身,可愈发用力,心口便越发疼的厉害,浑身体肤似烈火在灼烧,炙热的厉害。
“好热啊……”我沉吟出声,手忍不住的撕扯着自己衣衫,外衣被我扯破,露出白里透红的肩膀。我捂住自己快要炸开的头颅,跌跌撞撞的往内室走了进去,烦躁的撩开了屏风外的珠帘,绕进屏风后,想也未想便褪下自己的衣衫跳了进去。
留着余温的池水充斥着汩汩寒意,我光着身子埋头在池水中,妄图中水中的寒意压下我体中灼热,可是,身子里的力量越来越大,根本容不得我有片刻的好受。我从温泉池水中猛地抬起头,趴在池岸上闭着眼睛强咬牙关,手臂上的黑线开始变得明显,就连我的胸口前都生出了道道黑线。
是魔息在妄图布满我全身,不,我不能让它得逞了,我不能变成魔。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妖的身份,我不能再成为世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了。可,我好像根本压不下去啊!
“啊——”我压低了嗓音叫出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我的背上,顺着我的后背流着水珠。我捂紧了自己的胸口,唇角被咬出血迹,“疼,疼……”
体内力量流窜,逼得我在水中痛不欲生,我咬住自己的指关节,双手紧握,强忍着不想叫出声,可身体中的疼痛,实在太厉害了,一道力窜进了我的心脉,我终是忍不住的嘶叫出了声。
声音中夹杂着痛苦的哭声,我在水中发了疯般痛哭着,手臂上的黑线朝着肩头蔓延而来,我又惊又怕,瑟瑟的躲在了一个角落里,泪水流的欢畅,“别过来,别过来,不要过来!”
“郡主,郡主殿下你怎么了。”
“郡主,你开开门啊郡主!”
耳畔传来了桃花杏花的惊叫声与拍门声,我哑着声朝她们怒吼道:“别进来,谁都不许进来!”
“郡主!”
不能让她们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她们会吓到的。
我强行忍痛施法,手腕上的一对铃铛来回摇晃的厉害,铃声急促引得人心慌意乱,法术强压着魔息不往灵台上涌,体中两股力量冲撞,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忽有谁强行劈开了紧闭的房门,我被那力量折磨的半分力气都没有,更没有余心分神去管来人是谁了。只听传入耳中脚步声顿了顿,紧接着便是房门被法术重新关闭的声音,一件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他伸手将我扯出了温泉,收臂揽进了怀中。
“长歌,长歌!”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我些许神智,我艰难的睁开眼,视线内他的容颜模模糊糊,但依稀能分清这张脸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