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满意颔首:“好,好,朕相信,朕相信你。”手指颤抖的打开茶几上的一只锦盒,盒中映入眼帘的,是另外半块虎符:“朕,将这半块虎符交给你,保护好朕的女儿,至于玉玺,朕已经将其放在了勤政殿龙椅内的暗格中。锦国的大好山河,不可交给了慕容家。”
虎符递给重锦,父皇的脸色,看起来越来越差。
“走吧,都走吧,让朕,再在这里陪陪你母后。”
“不要,父皇不要……”我拉住父皇的袖子不愿撒手,父皇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好活着,这是你父皇和母后共同的心愿,重锦,带莲华走,快走。”
“华儿。”重锦扶住我的身子,将我护在了怀里想要带我离开,我抓着父皇的袖子不放,父皇闭上眼睛,狠心一甩,便甩开了我的手,“华儿,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再不走,你我便都走不掉了。”
“父皇……”
红衣帝王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宫墙繁花萋萋,翩然似火。
重锦刚带我出了长秋殿,便听见有太监在大叫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护驾!”
转身间,万千繁华都化作了火光哀哀,我硬着嗓门,痛心道:“父皇,父皇……”
“华儿。”重锦握紧了我的手,晓得我伤心便再也没多说些什么。
只是不等我从悲伤中走出来,身后便蓦然间围起了大队兵马,而领头的,正是慕容文渊,“杀无赦”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格外不是滋味。
大批的侍卫涌了过来,重锦一边照顾着我,一边还要杀敌,几个回合下来,重锦的体力已经明显不支,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人,不能让重锦也为我犯险,公主又如何,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比保命更要紧的呢。
一柄刀剑砍了过来,我惊慌的推开重锦,幻化出璇玑扇,一扇子打断了他的刀剑,我前次使用法术伤了凡人挨了雷劈,此时体内多半法力已经被封印,只有用着凡人身躯的内力与他们对抗,偏偏这凡人身躯,甚是不顶用,若不是有璇玑扇在手,我怕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慕容文渊抽出长剑亦是直逼我而来,我展开扇面,格开了他的剑刃,侧身一掌击在了他的后背,他还要来蛮力与我对抗,可惜,他与我一样,都不是只有练武的绝世高手,花拳绣腿的功夫,奈何不了我。我正要去逼退他,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转身与我擦肩而过,靠近我耳畔之时低声道了句:“快,挟持我。”
挟持……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反手一转,便将他的胳膊给擒住,扇子化作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怒喝道:“都给本公主退下,谁若是再敢轻举妄动,我杀了他!”
侍卫们听此一话,果然惊慌了,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捏着力度劫持着慕容文渊挪移到重锦的身畔,看着他有异常苍白的容颜,我担忧道:“你没事吧。”
重锦摇了摇头,又看了眼慕容文渊,许是明白了些什么,沉声道:“我们走!”
我颔首,浅浅道:“多谢了。”手上作势要将匕首往他脖子上再逼近些,我昂头命令道:“都给我退下,若不然我就让他来给我们陪葬!”
终归是慕容家的少爷,这些人还是有所忌惮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又不知该如何办,慕容文渊见状厉声道:“还不给本公子退下!”
这声命令才斥醒了众人,众人怯怯的拿着刀,不甘心的往后退了几步,我押着慕容文渊长舒了一口气,正欲离开时却倏然听见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本宫看谁敢放他们走!”
一众侍卫闻声纷纷退避两旁,华衣女子从侍卫后走出,目光凌厉的盯着我押着的慕容文渊,嗤笑道:“呦,瞧不出来,莲华公主竟然也会武功,平日,伪装的甚好。”
我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心虚道:“少废话,你若是不放,本公主就拉着你弟弟给本公主陪葬!”
她斜睨了眼慕容文渊,冷哼了声:“好呀,不过是妓女生的下贱坯子,你杀了他也好,省的给我慕容家蒙羞!”
“你!”当真是冷血无情之人,慕容文渊亦是紧了紧眉头,昂首目光炯炯的瞧着她。
“来人啊,给本宫抓住他们,本宫要活的!”
大批侍卫又涌了上来,我放开了慕容文渊,不愿再拖累他,手上用力一推,慕容文渊便被推进了一众侍卫的怀中,重锦执剑处处保护着我,几番纠缠之后,他竟身子一顿,俯首便呕了口鲜血出来,我旋身回道他身边,搀扶住他的胳膊,“重锦,重锦。”
慕容贵妃见状,恣意的抬起玉手,侍卫们没有乘人之危,纷纷退下。慕容云幻迈着三寸莲花的小步,绫罗擦过地面,绸袍奢华,嘴角弯起道:“怎么,还打么?”
“重锦……”他怎么会变得如此虚弱,怎么会吐了血……
“他是中了散魂水的毒,你应该很好奇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吧,就是你们劫狱那日,散魂水毒性极强,即便是只有一点点残留在体中,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他方才用了内力,毒性已经被激发了,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散魂水,慕容云幻,你好狠的心!”
她抚了抚鬓角的发:“哦?狠心,这都是你们父女俩欠下我的。”
“咳!”重锦的手越来越冰凉,废力咳了声,但神智已经不大清晰了,只握紧我的手腕,似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重锦,重锦,你怎么样了重锦。”我与他的身子一同瘫倒在地,捧起他发白的容颜,泪水一瞬便凝满眼眶,“重锦,你坚持住啊,重锦!”
我摇晃着他的身子,慕容贵妃却笑道:“散魂水可是天下第一至毒,就算是神仙中了此毒,没有解药,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解药呢!”
“解药,当然在本宫的手里啊。”
我大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慕容贵妃道:“做什么,当然是要他死了。”缓了缓,又道:“不过,本宫倒是想和莲华公主做个交易,只要公主愿意,本宫答应放了你和宁王出宫,也答应给你解药。”
我揽着重锦,双眸血红道:“什么交易。”
她捋了捋袖口,风轻云淡的一招手,侍女听话的呈上一只锦盒,“朝中那群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有意拥护你为女君,本朝数百年来,可从没出过女君,你父皇他,已经熬不下去了,到时候这传位的圣旨上只能写离皓的名字,若是你自愿放弃君位之争,本宫或许会求爹爹,饶你们一条性命。”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做女君,也没想过,同你的孩子抢皇位。”
“那便好。”她示意侍女打开锦盒,“这盒子中,有两枚丹药,一枚是解药,一枚是毒药,只要你服下这枚毒药,那解药,就是宁王的了。”
“华儿,不可!”他紧紧攥住了我的手,脸色苍白如纸的虚弱道,我呆呆的看着那锦盒中的东西,她又续道:“是要还是不要,全凭你选择,本宫会放你们出宫,也必然会说到做到,从此以后,你还是公主。”
“华儿!”
我拧紧眉头,侍女捧着药丸过来,一红一黑,毒药解药,一时难辨。
慕容云幻,你当真是好手段。
我拾起那枚红色的药丸,塞进了口中,慕容贵妃见状唇角上扬,轻蔑一笑,我闭上眼睛,俯身便将自己的唇贴到重锦的唇上,舌尖撬开他的唇齿,药丸顺着他的喉头一滚而下。不等他反应过来,我便伸手将另一颗药丸吞入了腹中,红色的是解药,而黑色的则是毒药。
我吞下东西,抬头看她:“慕容贵妃,这该是满意了吧。”
她心情大好的拍了拍手,“公主与宁王果然是情真意切,好,本宫也信守承诺,来人啊,给宁王与公主殿下备车,送公主回府。”
重锦吃了解药,神思也算是恢复了些许,而我却是立即毒发,一口黑血吐在了重锦的袖子上,昏睡了过去。
“华儿,华儿!”
睡梦中,我好像被重锦抱回了王府,有谁在我耳畔嘈杂着请郎中,又有谁在不住的唤着我公主殿下……
一双粗糙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随即有针扎进了我的身子,我闷哼了声,全身还是难受的厉害。
“公主这毒……哎,请恕小人无能为力。”
“废物,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连解毒的本事都没有么!”小右子携着哭腔在我耳畔担忧道:“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众郎中为难,又复而同重锦道:“王爷,并非是小人不尽心,只是公主这毒中的蹊跷,小人等也只能勉强给公主殿下将毒压下去,至于什么时候再复发,小人也说不准,或许是两年,也或许,是两个月……”
“王爷明鉴,公主她的毒,毒性太猛,或许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本王不许她死,不许她死!”
我听见了,重锦,你说你不许我死……
我艰难睁开双眼,伸手去抓住他的手,他坐在我的床头,感觉到了我苏醒,立即从沉思中回神过来。我撑着疲倦的身子坐起来,他倏然扑了上来,将我抱得很紧很紧,“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去吃那毒药,华儿,本王警告你,你不许有事,不许有事听见了没!你不许先行离本王而去,你要陪着本王一辈子,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我虚弱的搂住了他的腰,身上疼痛难忍,可心口中却是甜甜的,“傻瓜,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陪着你,一生一世。”
他将头埋在我的肩上,气息沉重,“本王怎么会嫌弃你呢,本王,想好好爱你,好好疼你。”
“那我,没有等到你实现这些诺言之前,一定不会放过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他哽咽:“好,你永远都是本王的,永远都是。”
我靠在他的肩上,恹恹的流下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