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是上古神族,其中的秘密,非是我一个外族人可以琢磨出来的,本神君替你看了,你虽说丢失了两根神骨,可身子倒是恢复的极快,似乎,这神骨之伤与你,并不像六万年前那样厉害了,既然如此,晚一些再将神骨给你接上,倒也无妨。”
我抬起一盏茶,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嗯,不着急。”
“那日无炎将你掳了去,帝君冒险去救你,亲自出手重伤了无炎,他如今已被神宫的人给抓了回去,囚禁了起来,以往帝君总是顾念着往日的事情不曾对他动手,这次倒也是下定了心。帝君若是晚去了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来昆仑这几日,我的修为总是在莫名的增长,身子也好了许多,连骨头上的伤,都不大疼了,其实若是当日真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也有些胜算。
“他说,那位姑娘,是因着帝君而死?”
良宵神君道:“也不全然,那姑娘是宫中的一位少君,说起来也算是帝君的妹妹,只不过多年之前,老帝君做主将她赐给帝君做侧妃,帝君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不过他们二人说起来,也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老帝君在时,帝君便将她安顿在别的宫殿中修养生息,时不时常去看一看她,可惜那姑娘最后竟然在去人间历劫时没有熬过去。他是帝君的侧妃,本不该爱上他人,但早在没与帝君成亲的时候,就和神宫中的无炎司命相爱。她这一死,无炎司命只好去求帝君救命,帝君虽有造灵珠,可那时候造灵珠灵力微弱,根本无法救命,他因此以为是帝君不愿意出手相救,便恨上了帝君,所以后来,他才会盗走造灵珠,带着姑娘的躯体,离开九泽神宫。”
“造灵珠,真的有重生的力量么?”我撂下杯盏,喃喃问道。
神君晃了晃扇子,“嗯,是有,造灵珠的力量原本与整个九泽的命脉相连,可是后来造灵珠在九泽一次大劫中受了损,老帝君陨落后,便将毕生修为给了造灵珠,后来帝君又陪造灵珠修炼了整整六万年,造灵珠的灵力才算是恢复。”
怪不得长泽会自损修为法力给桃盏凝聚魂魄,换我的神骨回来。
我沉默了许久,良宵神君见我愣着,便只好释怀一笑,昂头看天:“都过去了,你不也不必担心了,好好养胎,待你们的孩子出世,便算是苦尽甘来了。”
孩子出世……从来都没有结束,那只是一个新的开始罢了。
长泽的伤恢复了两日,总算是不像前两日那般脸色苍白了,小玄的师兄们准备了药膳,我每日都会嘱咐长泽吃上一些,权当是养身子。
“你不喜欢吃酸的,这一次我请他们少放些酸溜溜的草药,添了些红枣,你尝尝。”我舀起一勺羹汤,凑近他的唇边,他抬手握住了我的手,欲要接过药碗:“我自己来吧。”
我赶忙躲了躲,倔强道:“不行啊,你肯定又想糊弄我,我要亲自看着你将这碗药膳给吃完了。”
他无奈挑眉道:“小绾,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都被他给看出来了……我心虚的缩了缩脑袋,虚笑的打着哈哈道:“没,我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以前在人间的时候他给我灌了那么多汤药,好不容易等到他生一次病,我也要让自己过足了瘾,让他也尝尝总是被逼着喝药的滋味。不过这连日来的折磨,似乎对他的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小绾现在也会同本座说谎了。”他宠溺的捏了捏我的鼻子,面色温润道:“本座自幼喝过的汤药,不比你少,本座已经习惯了,若是小绾喜欢,本座就算再喝上一个月,也无妨。”
“啊?你小时候也是病秧子么?”我霎时间有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觉,又颇为觉得不可思议。我幼时一生下来就与别人不大一样,总是生病吃药,后来因为神骨的问题,吃了整整三百多年的药,也是打那时候开始,我就对草药产生了恐惧感,打死也不愿意再吃了。
他似乎是有心不告诉我,松开我的手,目光柔和:“这几日的确吃多了,还望夫人高抬贵手,放过为夫一次。”
他都这样说了,我当然是不忍心再迫害他,便将药膳重新放回了桌案上,双手捞住了长泽的手,笑眯眯道:“我有件东西要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敛眉,似笑非笑道:“哦?什么东西?”
我将自己的手与他的手合拢,掌心一阵银光萦绕,再摊开手,他的掌心落着一枚小小的骨笛……
他见到那枚骨笛,脸色渐而深沉,拧眉道:“小绾,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扑进了他的怀中,柔柔道:“我知道你待我,很好,这根神骨,我既然送了出去,便不会再要回来,是你替我寻回来的,我便送给你,若是日后,你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本座这六万年来,一直在寻找替你修补神骨的方法,小绾,你这样,究竟要让本座如何对你才好。”他抬起大手,敷在我的背后,沉沉道。
我满心温暖的抱住他,道:“长泽,你给我的已经太多了,我也该给你些什么,可惜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女君,万般无奈之下,也只有,将自己送给你了,长泽,你不要嫌弃。”
“你是本座的小绾,本座又怎会嫌弃你……”
人的一生,总要留下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我这一生,有他便已经无悔了。
时光如流水,转眼便是秋天了,我与长泽在人间过了一个多月的平静日子,也是时候回到瀛洲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玉书百年难得露面一次,终在那日下午来了瀛洲与我喝了两盏茶。
“本君过几日,便该去潮汐宫赴任了,潮汐宫的上仙刚刚立了大功,被提了品阶,去掌管了一方水域,宫中无主仙在位,明珏天尊便看在本君昔日掌管过潮汐宫的份上,下旨命本君于下月十五,上天接管潮汐宫。”
落叶萧瑟,我提起茶壶给他斟了一杯茶,牵强笑道:“这是件好事。”
他目光黯然,沉声道:“本君原本不想受此拘束,只是在人间,本君已经没有牵挂了,六妹走后,父王膝下的几个儿子又是蠢蠢欲动,个个都在动立储的念头,本君实在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便也只好离开人间,彻底摆脱东海,只是本君这一走,你我便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好歹是几百年的老朋友,本君来同你告个别。”
我失落的低下头,“是啊,不过区区几年的功夫,这人间便已经物是人非了,渐渐的,我身边的人都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