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脸色一寒,“不敢?都快入冬了,宁哥儿还穿着不合身的儒袍,贴身服侍的人一个都没有,你要如何解释!”
管事娘子这才发现炭炉边坐着三少爷,忙解释,“大姑娘,这可真错怪奴婢了,府中给三少爷的份利都是送到锦绣阁的,没敢少过啊。”
陆菀挑眉,“你的意思是表姑母克扣了?”
管事娘子心里暗暗叫苦,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啊。
“奴婢不敢。”
“他身边的小厮谁调走的?”
“回大姑娘,也是锦绣阁叫走的,说是借用一两日。”
“一两日?这都多久了?咱府里一等丫鬟也有小丫鬟使唤,堂堂侯府孙少爷,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吗?”
陆菀语调一冷,“是不是去祖母面前,你才会好好的回话?”
“大姑娘……是奴婢错了。”管家娘子扑通跪下。
陆菀冷哼,“公子们最是精贵,出了任何事,你担待得起吗?”
“是是是。奴婢马上给三少爷送新的衣帽鞋袜。”
“春夏秋冬的衣帽鞋袜各送四套,房中被褥等物什全换新的,炭炉不能少了,嚼用不可短了,银子全从我这出。若你敢轻慢对待,休怪我告诉祖母!”
“是,是。”管事娘子额头冒汗。
“晚些我让人去检查,做得好,赏。否则,你自己去颐寿堂跪着吧。”
陆菀很清楚,陆老夫人未必待见陆修宁,但她要维护高门大户表面的慈祥,绝不准许苛待庶出子嗣的流言传出去。
尤其是老夫人自己血脉的男丁更是注重,外室之子她都想尽一切办法进陆府族谱,何况是陆修宁。
这做派,自然是赵如意授意的。
陆修宁平静乖巧的坐着,表情完全没有刚才给他书房钥匙来的欣喜。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很好。
陆菀对他十分满意,“宁哥儿,你有喜欢的小厮和丫鬟吗?各挑一位服侍你。”
陆修宁眼睛一亮,“可以让川柏继续跟我吗?丫鬟就不用了,一个小厮便够。”
“川柏?是你之前的小厮?”
“嗯,他老实,话不多,也勤快。”
陆菀赞许的点头,主动挑服侍的人,知道轻重,不错。
“管事娘子,可以吗?”陆菀歪头看向管事娘子。
她哪敢说不可以,忙点头,“当然当然,奴婢马上将川柏调回来。”
“你赶紧去给宁哥儿准备衣物。”
“是、是,大姑娘放心。”管事娘子陪笑,心里嘀咕大姑娘怎么忽然管起这种事来了,以前可从来不过问的。
陆菀扭头对知若说,“你在我这三等丫鬟中挑一个伶俐、年纪相仿的。”
知若想了想,“松萝不错,刚十二岁,人机灵,针线活极好。”
“嗯,带进来让宁哥儿瞧瞧,若是喜欢就跟他了。”陆菀笑着看向陆修宁。
他局促的站起来,“长姐,真的不用丫鬟了……弟弟不习惯。”
陆菀嗔道,“府中少爷哪个没有丫鬟服侍?万一衣服破了,鞋子坏了,没人给你修补,你就穿着破的出门啊?”
陆修宁没敢吭声。
“奴婢松萝见过大姑娘,见过三少爷。”清清爽爽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给两人磕了个头。
“嗯,起来吧。”陆菀打量她,眉清目秀,尤其一双杏眼亮亮的,是个齐整的孩子。
“你针线活可好啊?”
松萝点头,“回大姑娘,我娘是府里的绣娘,奴婢自小就跟着学了。”
“识字吗?”
松萝脸微红,“识得几个。夫人在的时候,奴婢在书房侍候时偷学的。”
陆菀简直不要太满意,“宁哥儿,松萝不错,在书房侍候过,熟悉书房的书籍,还能帮你找书。名字和川柏名字绝配。”
听说熟悉书房,陆修宁就没意见了,忙拱手,“谢长姐。”
“松萝,你以后就是三少爷跟前的一等丫鬟了,用心服侍,亏待不了你。”
松萝瞪大眼睛,整个人傻了。
她是一等丫鬟了?
一下跳了两极?
“高兴傻了?还不谢恩。”知若笑着在她后脑勺轻拍一巴掌。
松萝赶紧磕头,“松萝谢大姑娘,谢三少爷,松萝定尽心尽力服侍三少爷。”
“起吧。”陆菀笑道。
陆菀再仔细叮咛陆修宁几句,让他要沉住气,莫与人置气,但也不能任由人欺负,要懂得保护自己,如有需要让川柏来谢府寻她。
最后让知若将松萝的卖身契拿来交给他。
陆修宁眼圈红了,忍着不掉眼泪,用力点头。
处理完陆修宁的事情,已经到了申时正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
冬青回来了,将查到的账目和赵嬷嬷的账目一对比,所有问题一目了然。
陆菀虽有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金额如此巨大。
美眸噙冰,站起来,扯了扯百褶裙。
“走吧,去颐寿堂。”
该给一群吸血蛀虫算算这一年的总账了!
……
颐寿堂里烧了两个炭炉,却依旧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生怕触哪位主子霉头倒了霉。
柳姨娘站在陆老夫人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意味不明的看着陆菀。
陆老夫人沉着脸听着陆菀一条条的说,越听脸色越难看。
陆菀先是禀明陆修宁的事情,轻描淡写给赵如意上了眼药。
陆老夫人刚开始还和颜悦色的赞她处理得对,马上吩咐管人事记下松萝为一等丫鬟,川柏的卖身契一起给了陆修宁,另又派了两个三等丫鬟和一个洒扫婆子。
陆菀话题一转,说母亲的嫁妆名贵之物在一年内少了二十八件,只记了典当的六件,这部分用于侯府花销,其他的不见踪影,若按官府入册时的价值共计五十二万八千两。
接下来再说醉月楼今年送来三万六千两,铺子和田庄一年上缴了十万二千两,这一年嫁妆所得收入十三万八千两银子。
今年侯府开支共三十万七千两,除去正常府内开支,当属侯爷花得最多。
其中购买古玩字画十二万两,在珍宝阁花了三万两,在锦绣坊花了三万两,买了间杂货铺子花了八千两。
一共花了十八万八千两。
最后,陆菀再将六万印子钱的利息帐一算,正常是十二分利每月,利息应收八万六千四百两,可总账和庶务支出账目都没有记录这笔钱。
至于,这笔钱掉进谁的口袋,她不管。
她就是明白的告诉陆府的众人,是她母亲秦氏养着陆氏一大家子!
侯爷就是其中最大一条吸血虫。
陆老夫人顶着一张青铜脸,气得发抖。
印子钱是她让放的,用的是醉月楼两年的银子,但,她收到的利也就一年五万,如此算来,被人每年贪墨三万多!
陆善渊一年俸禄才六十两,哪来的银子买古玩字画首饰衣服和铺子?他要铺子又作甚?
肯定都是给赵如意母女的。
最可恨的是,竟敢偷偷当掉了正妻嫁妆向她们母子三人讨好。
如今被孙女抓个正着,侯爷的脸都不要了。
败家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