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本宫被利用了?”
长安宫里,柔嘉公主歪在美人榻上,似笑非笑盯着容枝荔。
容枝荔身为京城贵女,从小到大宫宴也参加过不少回,她虽自诩宠爱万千,但知晓远比不上柔嘉公主。
二人素来没什么交集,这回单独面对面交谈,还是第一次。
她方才就公主扇面被毁一事道了歉,接着就似有若无把桑眠引了出来。
“公主您应当也听说过前阵子一些流言,沸沸扬扬的刮了好多天,臣妇与夫君互相一见钟情,夫君求了平妻恩典,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儿,谁知叫原配不高兴,闹出和离的事情来……”
“本宫待会儿还要去跟母后请安。”柔嘉目光中隐隐透出不悦。
容枝荔不敢再磨蹭,直言道:“妙羽斋的画师抄袭我们闲清阁的成品,而那画师,就是桑眠。”
“诚然闲清阁做得不对,不能一气之下就直接去讨要说法,这才互相争执起来不小心弄坏了您的扇子,可难保不是桑眠心中还嫉恨着臣妇,故意为之,想借您的手打压闲清阁。”
宫女轻轻给柔嘉捶着肩头,不知是不是力道重了,惹得公主蹙眉,那宫女忙跪下请罪。
“毛手毛脚,下去吧。”
“是。”
柔嘉抿了口茶,轻轻睇她一眼。
“本宫看起来像是个傻子?”
容枝荔不慌,她道:“公主自然是才情非凡,灵心慧性。”
上回寒食节李姝毒瘾犯了之时,她就观察过柔嘉公主,看得出这公主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所以不紧不慢接着开口。
“这件事开端不就是那妙羽斋抄袭闲清阁,又把公主扯了进来,您地位尊贵,所以臣妇就想着,要公主来主持公道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柔嘉果然来了兴趣,她歪头挑起眉梢,饶有兴致:“本宫要怎么主持公道?”
容枝荔见事情发展与自己计划无二,心中暗自得意,忙回答:“这也简单,听说长安宫后面花园里的芍药与牡丹盛开的极是漂亮,不如就由您做局摆宴,请妙羽斋与闲清阁还有各夫人小姐过来作画赏花,岂不热闹?”
“作画赏花是假,让桑眠与你们闲清阁画师做比才是真吧。”柔嘉哼道。
“叫——什么来着?池行之大师弟子?”
“是,叫吴白。”
“男子怎可与一园子的姑娘们一同赏花,他也配?”
容枝荔笑意僵在唇边,她倒是忘了这码事。
好在柔嘉公主确实喜欢热闹,想了想便说,“也罢,不过是找公公们抬架大屏风的事儿,两人画完把作品交了上来就是。”
“是,公主英明。”
出了长安宫,桃喜就担忧问道:“姑娘,咱们这样费劲儿,要是那桑眠不来怎么办?”
“再说,我们也并不肯定她就是画师啊。”
“她不是也得是。”容枝荔勾唇。
“毕竟已经跟公主说了,公主默认她桑眠来作画,那来的就必须是她,除非妙羽斋掌柜的脑子被驴踢了,才有胆子不敬公主。”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桑眠在一众贵女面前出丑无地自容的难堪模样。
直到上了马车,容枝荔都还心情愉悦,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好,等长安宫赏花宴结束,那妙羽斋必定再难翻身。”
“回头给吴白两个红封,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妙羽斋很快便收到了来自柔嘉公主的请帖。
冬赋睁着圆溜溜的眼,颇有些目瞪口呆。
“姑娘莫不是什么时候修习成神仙了,怎的能算的这样准。”
桑眠正给桑蓝做果子,他近日清醒时常常捧着书看,得多补补。
“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只是了解容枝荔想法而已。”
柳姨也恍然明白:“怪不得你要我去铺子里打扫,还只让我在一楼扫。”
桑眠是知晓容枝荔的人会过来妙羽斋问到底是怎么惹到了柔嘉公主,届时再发现林姨,自然也就会怀疑自己是否也在这里。
而之所以出了抄袭之事,正因为铺子里出了内鬼,容枝荔想弄清楚自然就要去问问内鬼。
“那个张瘸子记得看住了,回头还有用。”
嫣红点头:“看得严严实实呢,姑娘放心,绝不让他跑了。”
林姨又问:“那你岂不是要进宫了?”
“嗯,没事,又不是没进过。”
“可是那闲清阁那个,不是说是什么狗屁大师的关门弟子,你能行吗?”
嫣红笑了笑,语气里有些骄傲:“我们姑娘从会爬开始就拿着画笔了,她就是低调,别说一个吴白,旁的吴黑吴蓝吴黄加起来也比不过姑娘。”
“这么能耐,要是我尧儿还在……”
柳姨眨眨酸涩眸子,她想说若尧儿在让尧儿娶了桑眠该有多好。
“柳姨来尝尝这果子。”桑眠递过去,意有所指,“您别难过,听说王氏病得不轻呢。”
眼里闪过畅快,二人对视,没再多言。
“阿姐!”
桑眠回头,见桑蓝拿着书跑过来,眸子亮晶晶的,说自己今日又学了哪些字,哪首诗。
她不免恍惚,从前在南洲,桑蓝其实是最厌恶读书的,回回都要芸娘头疼,一向温婉贤淑的芸娘也是,被这儿子气得瞪眼睛。
几年,全都变了。
“吃些果子,阿姐亲手做的。”
之前因为中毒,桑蓝身体似乎也停滞不再发育,这些日子那温神医过来施针,桑蓝极明显的开始长身体,等到年底,怕是都要与自己一样高了。
桑眠静静看着地上影子,心中欣慰。
因为得了赔偿,所以妙羽斋修葺资金便有了不少,赏花宴前一日,桑眠戴着帷帽去了铺子,想看看进度,哪知才到了后门下车,便见到一男子在后门口站着,身行有些熟悉。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明显怔愣片刻,而后眉眼染上喜色,大步朝着桑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