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跟着鹰洛走了。
两年后,叶天赐接到一个电话。
“天赐……”
只听到这个声音,就足够让他的心跳失去平常的频率了,不是叫自己不要期待了吗。
“方灿?”
“是我,我迷路了,你来接我,行不行?”
“你在哪?”
“在去城堡的路上,为什么我等了半天都没有公交车,你把公交车撤了是不是?”
“没,没有,开车的那老伯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了,你打车过来的吗?现在在哪里知道吗?司机不知道路吗?我这就过来找你。”
“……天赐,听说,你要跟安亦巧结婚了,是吗?”听说安亦巧回国了,取消了跟威廉的婚约。
“……你是为了参加我的婚礼才回来的,是吗?”
“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在报纸上看到消息了,还有你们的照片,她真的跟你好配呢。”电话那头的方灿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一阵沉默。
“要不,我就不去城堡了,我去找蔡晓蕾吧,我去他们那儿住,等你有时间我们再见面吧。”方灿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一回国就直接想着找他了呢,还像以前一样对他呼来喝去的,他现在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也好。”他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回来,要逗留多久?”
“说不好呢,到时候看看吧,反正会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走的。找到人做伴娘了吗,我做你们的伴娘吧。”方灿说完才发觉自己忒没脑子了些,世界上有用前女友做伴娘的吗,除非那新娘疯了。
“我开玩笑的,真的,我没——”
“正好没有呢,那就麻烦你了。”话筒里叶天赐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
呃?
方灿到了蔡晓蕾和何韵哲的住处。大哭。
“我真是命苦,竟然要给前男友的婚礼当伴娘,怎么办?我不要去,打死我都不去,太过分了!该死的叶天赐!”方灿边哭边骂。
“喂,你有完没完,是你自己笨得要死说要当人家伴娘的,这会骂人家干嘛?——乖,宝宝好乖,妈妈最爱你了——我要是你拿块豆腐撞死算了。”蔡晓蕾抱着小宝宝边拍着小宝宝的背,边骂方灿。一边是慈母一边是母夜叉,她左右变脸比翻书还快。
方灿把眼泪一抹,“当就当,谁怕谁,反正到时候我忍不住搅和了婚礼,吃亏的又不是我!”
蔡晓蕾冷哼一声:“你还搅和人家婚礼?你还有脸去破坏人家婚礼?你两年前一声不吭地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当天下男人不是你的前锋就是后卫,还有候补啊?”
方灿长长叹了口气,睨着抱孩子的蔡晓蕾:“怎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你嫉妒我了呀?哈哈,哈哈!——反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人,我回来不是参加他的婚礼,是破坏婚礼的,等着瞧好了!”
“鹰洛呢?”蔡晓蕾问到个关键问题。
“他说要是叶天赐为我取消婚礼,我就留下,要是叶天赐非要娶别的女人,我就回去找他——”
还没等方灿说完,蔡晓蕾就近前来给了她一个爆栗子。这女人着实可恶得很!
方灿其实曾经幻想过跟叶天赐的婚礼。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她年纪其实并不大但是看起来比城市里的中年人偏老的父亲挽着她的手带着她走上红地毯,父亲的笑可能很拘谨,他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但是笑的很幸福,因为他对女儿要嫁的男人很满意。
她穿一袭白色的中长摆婚纱,那婚纱是叶天赐亲自帮她挑的,他还在镜子前面取笑她,呵,你的个子不高别穿那么长下摆的礼服,看起来像个矮冬瓜。她不依,站在板凳上非要将那礼服穿出天仙模样来。两人笑闹着,他还是帮她挑了最合适的礼服。
叶天赐穿着一套白色的燕尾服,微微笑着捧着百年好合的百合花球在等着她,等她过去将手放在他手心,宣誓,互戴戒指,亲吻,礼成,她就成了他的妻……
这个梦做得太过真实,所以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是个梦的时候,她嚎啕大哭。
如今,他要娶别的女人了。
她在安亦巧下榻的酒店陪着安亦巧上精致的新娘妆,穿上华丽高贵的礼服,还有别的女伴们也都陪着,都是些名门淑女,有些还曾经跟她有过过节,比如樊丽雅,不过她好像忘了她了。她们说笑着,她们很欢快,她们好像都忘了她这个曾经的叶天赐的女友了,连个白眼都不屑于给她了,她们现在嫉妒羡慕的人,是安亦巧。
她想她还是不作这个伴娘了吧。
她放下捧花,走出了酒店的房间。
她也曾经去看过叶籽融了,他长高了,黑了好多也壮实了好多,像头小牛一样精神。她去城堡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安亦巧坐在城堡客厅的沙发上选婚礼的教堂,他们讨论着哪个教堂大些,哪个教堂的牧师是真正的天主教徒。见到她他不再叫她大婶了。
“方阿姨。”他叫她,“你来找我爸爸吗?他出去了。”
安贝尔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堡,突然让她有种窘迫感。
“哦,那我改天再过来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只是——”突然说不出什么来了,无趣得很,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了,“没什么重要的事。”
“方灿,你过来坐吧,皮特待会就回来了,他去珠宝行拿结婚戒指,应该快回来了。”安贝尔招呼她。
“不,不用了,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你们忙吧。”
叶籽融也不要她了,她听到他叫安贝尔大婶,那是曾经独属于她的称呼。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方灿苦笑着登上了回家的列车。她要回家,回自己的家。
乡下前面还置有个小院子的小楼房。屋子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嘤嘤在哭,一个在数落。
“女儿啊,妈我求你了,别挑三捡四的了,你都多大了还不成家。问你这几年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你又不说,韵哲不要你了就不要了呗,咱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咱再找个比他更好的,我看你前天相的那对象就很不错,村长的外甥,在镇上机关工作,工作稳定,人又老实,是个过日子的人,你挑人家什么?人家也没嫌你年纪大,你都二十五岁了,你看看跟你同年纪的女孩子哪一个还没成家的?”
二十五岁的女人听到母亲这番话哭得更凶了。
她好后悔回来呀。就算叶天赐不要她,殷成昊,萧庆泽,鹰洛,他们哪一个不比这镇上的什么村长外甥乡长侄子的强百倍,前天她相亲的对象见到她连话都不敢跟她说,她是想凑合凑合算了,但是也不是这么个凑合法,她这么个活泼性子非得被他憋死不可。
她爹走进屋里来,拉了她妈一把。
“比啥比,那些娃能跟我们家灿儿比吗?我女儿要找就要找个合心意的,找不到我养她一辈子,能怎地?”
方灿眼睛红红地,望着她爹妈。“还是我爹疼我,妈,你别催我啦,等我回城里马上就给你找个如意女婿,保证比咱村最帅的虎子帅一百倍,比村里最有钱的强子哥有钱一千倍——”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妈敲了一记。
“妈,好疼,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啊?”方灿捂住头,喊道。妈妈温柔的时候很温柔,凶狠的时候也很凶狠。她的性子大抵就是遗传自她妈。
“少给我白日做梦!”她妈吼道。
方灿就是这么被妈妈生生吼出屋子的。
她沿着村边小路走,边走边回头,看她妈妈有没有追过来。唉!——
她也知道妈妈是为她好,但是,叫她怎么平衡啊。落差实在太大。
殷成昊啊,萧庆泽啊,鹰洛,要是这个时候你们之中的哪一个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马上痛快地答应嫁给你,不管贫穷、疾病、富贵,一辈子爱你,守护你……嘿嘿,还真有点白日做梦。
一转头,就撞到了一堵肉墙,抬头,望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叶天赐?!”
叶天赐满腿子的泥,白色的运动鞋成了沾满了泥,黑色的裤子小腿肚上也全部都是脏泥。昨天下了场雨,路面还没干呢。
方灿低头看了看自己,上身是件碎花布短袖衣,下身是条灰色的七分裤,脚丫子汲着一双拖鞋,也沾了些泥,脏脏的,活脱脱一个乡下大妹子!虽然自己在叶天赐面前从来就是个土包子,但是好歹没这么惨过。
她想转身开溜,转念一想,他都是别人的男人了,还在乎那些干什么,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你来干什么?”她问。她的白日梦里恰恰没有眼前这人,却偏偏来的人是他。
叶天赐看了看她这一身行头,“来找你回去,跟我回去。”叶天赐拉了她的手。
刚刚只顾着看叶天赐了,没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个小跟班,此刻正拎着裤腿苦着一张脸叫她:“大婶,你们这里的路好难走,你穿的那是什么衣服,超级难看啦。”
方灿恼羞成怒,甩开叶天赐的手。
“难走别走,难看别看,你们两个混蛋!”她想起自己之前受到的待遇,这个男人娶别的女人,这个小鬼叫别人大婶,不是说要跟她结婚吗,不是说那是只属于她的称呼吗,原来也可以去娶别人,也可以去叫别人。方灿怒骂一声,转身朝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