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可笑。
郑吉华猛地一把将木椅推开,他双手撑地,再次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他试着弓起身体,让自己的脚必须撑起来。
他的双腿就像是木棍一样杵在地上时,郑吉华已经受尽了前辈子都没有承受过的痛楚,可就是这种绷紧的痛楚让他从绝境中找到了希望。
这种痛比没有知觉实在痛快太多,就是这样才好。
郑吉华试着往前挪动,可根本就不能弯曲,他笔直的摔在地上,可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锤着地面,忍不住高声,话到嘴边又换做笑。
外面的人听见郑吉华房间里面的声音,又哭又笑的,额头上是冷汗直流,里面的人没叫自己,自己就不敢进去,就是听见郑吉华的声音,他们这些侍从也觉得浑身冒冷汗。
他抬头看着天上,就只希望夜晚赶紧过去。
宴允就是昏迷过去也不得安宁,闭上眼就想到死去的那个人,虽然也担心娘亲,可现在想到那个死去的人,她就觉得心绪不宁,她看向一旁的木窗,抬过东西垫脚直接翻了出去。
她悄声躲开守在门外打瞌睡的丫鬟,漫无目的地向外走,却遇上送神医出来的陆兰。
她倒是有礼的和神医说着自己三哥的病情。
这些担心做不了假,因为他们是兄妹,三哥好就是对自己好。
神医没敢说一定能医好,这陆岩的病说来也奇怪,说是简单,却又不能根治,想来那个少年也是知道的。
神医觉得可惜,遇上自己这个神医竟然也没得到一个可以根治的回答。
他也只是一想,转告陆兰:“不过陆小姐可放心,我自会再寻办法。”
“陆兰代三哥,代陆府谢过神医。”
“夜里看不清,陆小姐就送到这里吧。”
“那神医慢走。”
陆兰站在原地,等着神医看不见背影才往回走。
宴允看她走的方向是自己想去的方向,现在瞬间不想去了,她掉转头,去了另一边,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后花园的假山,也不管舒不舒服,全身躺在上面,四周吹来的冷风让她睡不着,可也让她十足清醒。
就是在这样的冷风寒夜里。
突兀的声音从一旁出现,吓得她立刻坐起身。
“这么冷的天,会着凉的。”
宴允寻着声往下看,就在假山底下,陆岩正站在底下,抬头看着她的方向。
宴允对他有印象,可却不想看。
这些人和自己都是没关系的。
陆岩继续自说自话:“要是上面舒服,也请披上我的外衫吧。”说着脱下外衫就要递给宴允。
假山上的宴允不为所动。
陆岩就在底下等着,一阵寒风吹过。
底下的陆岩身体不适,倒是不合适的先咳嗽了起来,没有回应的宴允让陆岩也觉得自己太过殷勤了。
不过已经出口说了留下外衫,他也不能就这般出尔反尔,将外衫留在假山,自己折身回去。
陆兰等着他,见他从外面回来,先是一股脑地说:“那个神医真是妄被人称为神医,三哥你这点小毛病他竟然说有些麻烦。”
陆岩劝她:“既然神医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我的命。”
“三哥,你真的接受这样的命?”
他们陆府现已是将军府,大哥二哥都在征战沙场,陆兰根本就不相信三哥愿意困在这里,她是有过想要留在这里,她喜欢这里的繁华,但是三哥不行,她希望自己三哥和大哥二哥一般,成为人人口中羡慕的人,而不是娶一个哑巴。
陆岩没笑,却也没其他表情,他只是淡淡的说。
“兰儿,你又激动了。”
陆兰也觉得生闷气。
“三哥。”
“回去休息吧。”
陆兰不情不愿地离开。
“那三哥你也早些休息。”
“嗯。”
等陆兰即将关上门时,她又一惊一乍地推开门。
“三哥,你出门没穿外衫吗?夜里天气转凉了。”
陆岩有些困倦,不想解释宴允在后花园的事情,“回去歇息吧。”
“哦。”
陆兰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而被留在屋内的陆岩对于陆兰的话他自然清楚,而被自己的妹妹时不时提起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这心情并不好受,他看着一旁的烛火,鬼使神差地将手伸了上去。
朱嬷嬷来接宴允出屋,推开门没找到宴允。
一颗心都差点停了。
“你们守在门口的东西是干什么吃的,全是废物。”
丫鬟跟着进去看的时候,里面那里还有人在,垫着的木凳,说明小姐爬窗跑了。
丫鬟觉得这小姐就是个妖怪,根本不让人省心。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一旁有人来传话。
“嬷嬷,小姐在后院已经送回院子了。”
朱嬷嬷才觉得松口气。
“去小姐的院子。”
院子里。
宴允睡在床榻上。
朱嬷嬷亲眼看见人才放下心来。
“去伺候小姐起来吧。”
朱嬷嬷让丫鬟去请人过来。
宴允被叫醒,看着面前的妇人,朱嬷嬷介绍:“这位是杨嬷嬷,是来教小姐刺绣的。”
那杨嬷嬷长相富态,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的盯着眼前的宴允。
“小姐好。”
宴允昨天夜里想了许久,心里有些眉目,可一早见了这杨嬷嬷就想到不好的事情自然心情不好,她本来就懒得装,正要发作。
陆兰从外进来出声道。
“朱嬷嬷,宁儿表妹醒得可真早。”
朱嬷嬷笑着应承:“陆小姐也早。”
陆兰看向宴允:“听说表妹要学习针绣,我也想来看看。”
陆兰拿过准备在一旁的针线递给宴允,脸上笑得灿烂:“表妹,来,我们一起。”
宴允虽然以前很傻,可现在不会,她能看出陆兰对自己的笑容根本就不是真的,就像是第一次就偷偷蛰自己的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好人。
不过她手上拿着那明晃晃的针倒是提醒了宴允。
宴允学着她,从杨嬷嬷手上取了针。
趁着陆兰还在和朱嬷嬷说话,她举起针直接刺向陆兰手。
陆兰眼疾手快的躲开。
她眼底闪过厉色,说话的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柔软。
“表妹,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朱嬷嬷和杨嬷嬷都没想到宴允能拿着针去刺人,后知后觉的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
宴允看陆兰那样快就躲开还有些错愕,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就算不想听,可也知道这丫头是将军府来的,她受的,一定要还回去。
她将针丢在地上,又要离开。
朱嬷嬷看的头疼。
“小姐,站住。”
宴允能听才怪,根本不顾及她说什么就走。
陆兰在身后别有深意的看着宴允,这小孩要是这般年纪就不好控制,那她三哥以后的日子如何能好过。
她攥紧衣角。
朱嬷嬷回头,陆兰又换上笑。
“表妹还小,不懂事也正常。”
“陆小姐见笑了。”
“那我也先去三哥那边了。”
既然那丫头都跑了,自己也就没必要留在这边。
宴允能去的地方都被人盯着,现在前门后院都有人看着,宴允想出去根本就不可能,白天她不是翻墙就是爬树,被人抓下来就先不动,等着人不盯着自己了,再找办法就是。
宴允以前喜欢一棵树,那棵树是自己种的,十几年让那棵树长得很大。
以前想要从树上爬出去,现在不想,留在这里,就好像留在了最安心的地方。
虽然这里带给自己折磨与不堪回首的痛苦,却也是最后的栖身之地。
她无奈这样想着,身边站了人也不知道。
陆岩顺着她的视线看了那棵树。
他以为树上是有鸟儿之类吸引目光的物,可仔细看,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棵树。
他看着她看得专注,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到了身边,也没出声。
等宴允转身却差点撞上身边的人,差一点出声。
她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陆岩目光一闪,伸手扶住了她。
“宁儿表妹小心些,这里有台阶,要是摔下去了会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