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次再见,自己定要感谢一番,这大雪的天气,他把伞留给了自己。
“郑小姐,小心脚下。”
管家提醒。
宴允收回思绪。
管事领着宴允去了舒先生的房间。
舒先生是个读书人,就算病重在床上,却也没有愁容满面,听管事传话,也让人帮着换了衣裳,只是确实下不了床,也就在还有在床上见她了。
等宴允带着那几本书过来。
管事瞧着先生一直没舒展的脸,如今倒是笑了笑。
舒先生看向宴允:“这丫头倒是送来了让我精神的药。”
宴允一言不发地守在旁边,看舒先生想要翻书,上前扶着书,管家在一旁将油灯端过来,虽然什么都没说,却配合得当。
舒先生看了几眼,就觉得眼睛酸涩,掉了泪也不察觉。
管家拿来手绢擦拭。
舒先生说宴允:“先生这可不是哭了。”
要是不是,宴允还奇怪?那怎么流泪了,想着这书哪有那么好看?
舒先生翻了几页,合上了书:“眼睛酸涩,不是以前年轻的时候了,把书收着,等我明日再看。”
管家收了油灯,宴允也将书收起来。
舒先生问起宴允最近可有松懈。
宴允摇头。
舒先生让管家去准备笔墨。
管家原本还想劝先生如今身体不适,就先歇息,不过看先生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也就按照先生的想法去做。
虽然不在郑府府邸,不过先生还是那个先生,学生也是那个学生。
舒先生看着宴允认真的样子,倒是不自觉想到自己以前的那个弟子,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般认真。
这一看,竟然觉得两个人的模样重合了。
舒先生揉了揉眼睛,再一看。
不是一个人。
舒先生收回心思看向宴允:“写完了吗?写完了让我看看。”
宴允将自己抄写的诗句拿上前,舒先生看了看,虽然字还是很丑,不过比起前几日变化倒是更快。
舒先生告诉管家,等会准备饭菜,吃完之后再送宴允回去。
宴允看管家本想自己回去。
舒先生看穿她的心思。
“我不出门,屋内火盆里的火没断过,都还觉得冷,外面更不用说了,你一个小丫头,需要人保护时,就不要太倔强,我是你先生,也算是长辈,听长辈的安排没什么不妥。”
宴允也就听从了。
舒先生等的宴允吃了晚膳才安排马车送人走。
可惜的是舒先生又咳嗽了几次,下不了床,也就没有一起吃饭。
管家送宴允回去时,和宴允说了不少话,说是感谢她特意来看先生,先生的儿子在远京,平日里根本见不到面,虽然舒先生嘴上不说,不过自己在身边都是能看出来的。
宴允拿着竹伞听着管家那些话,心里难得觉得起了涟漪。
到郑府,管家领着宴允上前。
郑府的管家脸色苍白,看见宴允从马车上下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要是小姐再来几次消失,他们这些人也都不用活着了。
郑府管家自然是要先感谢这人送宴允回来,还说要请进去喝杯热茶,不过舒先生的管家也着急赶路离开,谢绝了他的好意。
等将宴允送到家,管家也就要回去了。
宴允站在门前,一直等着他离开才要进去。
朱嬷嬷迎面走来,又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就在正门就出声斥责:“小姐,你可知道你这一声不吭地走,府上多少人都要为你担心。”
宴允错开她的身就要往前走。
朱嬷嬷没忍住。
“给我把小姐按住。”
身边的丫鬟本就冻得发抖,听见朱嬷嬷这不怒自威的声音立刻行动,宴允还没来得及跑就把人抓住了。
“把门关上,把小姐的手给捆上。”
这下丫鬟们倒是行动快了,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只要嬷嬷一说就做得到。
宴允的那把竹伞也被扔在一边,她被丫鬟摁着手给捆了起来,朱嬷嬷让她跪在内堂里,连一个求情的下人都没有。
大家心里都想着给这个目中无人,完全不顾及别人的大小姐一点教训。
朱嬷嬷将人丢在祠堂去了老夫人身边。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在给花草修枝:“这是做什么,天凉,你的腿脚可经不住。”
朱嬷嬷声泪俱下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从宴允消失到回来,她擅自做主,让小姐跪在小祠堂那边。
老夫人也觉得宴允越发没规矩,要是外面那些人对她动了歪心思,那对她来说就是无法承受。
“是应该给她学些规矩。”
朱嬷嬷说的处置,老夫人没说什么,她让朱嬷嬷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让自己来处置。
朱嬷嬷虽然说是给小姐一点教训,可也不放心。
“小姐她还在大堂里,这天冷,我怕。”
“让她待着吧。”
朱嬷嬷自己擅自做主,可到了现在反倒是不放心起来。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剪刀:“你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可不想说第二次,让人拿来自己的披风,“出去看看。”
小祠堂这边,宴允被套着手脚也反抗不了,她也没想这府上能有可以放自己自由的人,躲不开,那就硬撑着,心是硬的,可惜地是凉的,风是刺骨的。
她没坚持太久,整个人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抽搐,脸都僵硬了。
她听见外面有人的说话声。
“朱嬷嬷这次会不会太过了,要是老爷回来知道,肯定饶不了我们。”
“怕什么,小姐是个哑巴,哑巴会告状吗?”
“可到底是小姐。”
“你当她是小姐,她把你当不要命的奴才,她要是为我们想,就不会每次都跑出去来了。”
另外一个人还是被说动了,想到小姐的所为,都装作不知道去忙自己的事情。
宴允也不怪她们,她们本来就不是能推心置腹的人,她们希望自己能够考虑她们的时候,就应当在宴允的时候也如此,自己都做不到如今强加于人,所以她内心并无波澜。
她眼皮重,干脆闭上,双手双脚冰凉,浑身都热不起来。
老夫人也总算是到了。
她既没有长辈的关怀,也没有让人松绑,让人给宴允灌了一口温水,勉强把人从恍惚里面拉回来。
她站在那些灵牌前看着宴允问的:“可曾清醒了?”
宴允睁眼看见她,干脆又将眼睛给闭了起来。
老夫人被这样对待觉得简直受憋,没有一点规矩,“给我把她弄醒。”
丫鬟又灌了一口热水,宴允咽不下去,顺着嘴角就一直流,流得到处都是。
丫鬟先慌了。
“老夫人,小姐喝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