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邳郡国良成县,沂水流过东面挡住去路。
沂水水系是徐州漕河运输物资的繁忙地带,贯通了徐州南北和东西各县。
此刻来往的船只都被打着刘字旗帜的官船拦截住,不许漕船往南或者往东航行。
骑兵沿河畔南下时,避免不了被河边的船艘碰见,州部早就暗地里征调官船一路控制河道。
刘备也担心自己进军路线没让驰道边的传舍、亭邮泄露消息,反被漕船把消息给走漏了。
笮融在陶谦的任命下控制着三郡漕河,这些地方必然有他的人手,如果不抢先控制,对方乘船看到骑兵南下掉头就跑,刘备再能征善战也拿河道里的船也没丝毫办法。
士卒砍伐好树木搭建浮桥,在来往漕船惊恐不安的目光中,骑军迅速渡河朝着南边驰骋。
奔腾的马蹄扬起尘埃,不作停歇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不远处有徐州士族豪族目睹了一切,见刘备军卒进兵途中也依然威风凛凛士气高昂,当真是横行河北的青州强军。
运河漕船诸多豪族在此来往,皆看到了骑军的“刘”字旗旌迎风飘舞,不禁心生感慨道:“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玄德公果然名不虚传。”
想到自己收到消息说刘使君住在军营,每天带骑兵出去操练,没想到遽然率军朝南面奔去,看来是去擒杀下邳相笮融,这般迅速有很大几率能成功,下邳的天怕要变了。
……
下邳县郊外的佛寺,由笮融亲自划出一地来仿照雒阳白马寺修建。
笮融曾笑对功曹掾吏戏谑道:“雒阳白马毁于董卓之乱,此地可为新的白马寺,甚至更夺目。”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假,令工匠制作佛像时,以黄金涂抹像身,又用细绢缝作佛衣,让所观者与信徒无不震撼。
佛寺的广阔空地,可容纳数千人同时参拜。
每逢盛会,都会邀请豪族和附近亲徒百姓前来观看参与就食。
而明后一两日正是他笮融披佛衣坐在寺中央讲授佛经盛会的日子,需要先在寺中洗涤三日,便提前到了下邳寺。
“主君,广陵太守赵昱和彭城相薛礼皆差遣督邮前来聆听佛经,然后拜见主君。”
下邳书佐附在笮融耳说道。
闻言,笮融睁开眼睛哂笑道:“此辈真是无胆,徐州不是青州,不仰仗我们刘玄德又能如何,何必借督邮之名假意巡视各县,再转头来下邳。”
说着不由冷笑摇头。
这些名士只会装模作样,若真肯与他将三郡之地以唇齿相依,凭河流之便利,必成难拔之势,刘玄德也只会和陶恭祖一样以制衡为主,不敢轻易动兵戈,防徐州生乱。
可惜广陵太守赵昱便是这般无胆之辈,全然向刘玄德趋附,不肯听从他的劝导,使得谋划突兀夭折。
笮融早就记恨在心。
“主君,刘玄德又写来信札。”书佐忽然想起一事,赶紧去门外拿进来。
不想笮融直接摆手,说道:“不看拿去焚了,刘玄德来来去去就那几句话,欲想我交出督管三郡漕河之职,从三郡改口成两郡,两郡变为一郡,但我一郡也不想给。”
“把木牍焚了,数日后没有回信,便让他知晓我的决心,想要收回漕河之事,除非先拿亿钱来换,否则绝无可能。”
笮融嗤笑道:“进了我的囊中之物,岂是这般好取?”
书佐眉头皱动,担忧道:“主君,如此得罪刘玄德是否不为妥当,他终究为徐州牧,我等皆为下官小吏,何况他兵锋强劲,不妨还是让开为好。”
笮融淡淡一笑,不足为意摆手道:“无妨,我已和四世三公的袁公路商议好,倘若刘玄德敢对我不利,便立即举下邳郡国相投,袁公在淮南实力强劲,庐江郡舍去山陵之地,几乎尽为他所有。”
“且扬州刺史曹孟德也和刘玄德有仇怨,此两者都可以引为援军,下邳一投,广陵和彭城必然震动,届时南方两诸侯顺势率军而上,徐州顷刻间半数皆失,刘玄德不会算不清这笔账。”
笮融瞥了一眼书佐,笑道:“吾成算在心,必有所利,若敢来擒,对他没有好处。”
书佐听的张口结舌,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主君成算没有错,他要是刘玄德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觉得有地方被忽略,倒也说不出是哪。
另一边,刘备率军接近下邳,哨骑早就散开在七八里外打探消息。
刘备站在一处土坡上,望着下邳的田野耕地和菜畦,刚入冬季青葵耐微霜故生长茂密。
“还是南方气候好。”刘备叹了句。
此刻田间的民夫已被驱赶到一块,他所过处凡是见过军队的人,无论百姓、士人、豪族、官吏全部被管控起来,短时间无法离开。
见人群惊恐万状,刘备派军吏前去解释清楚,他则在等哨骑打探笮融此时在哪的消息。
正因得到笮融近日要去讲授佛经,按照以往的惯例,会在下邳县郊外的佛寺停留数日,他意识到这是最好的时机,迅即马不停蹄赶来参加笮融举办的盛会。
笮融要回了下邳城就稍微有点棘手,要是没回就给他送份礼。
“嘚嘚嘚……”急促的马蹄声从东面传来。
哨骑赶来禀报:“使君,我们已打探清楚,明后日是佛经盛会,下邳相正在佛寺洗涤。”
“距离此地多远?”刘备问道。
哨骑思索说道:“应不足十余里之遥。”
刘备听罢,扬笑侧头对军吏道:“传令上马,直扑佛寺擒杀笮融,胆敢有持械阻拦者直接冲杀。”
“诺!”军吏得令拱手而去。
笮融滥杀官吏和百姓罪名早就记录在州部,只是陶谦无力去管罢了。
刘备用先前罪名依法从事按律诛杀,谁敢持兵刃反抗,那就整整齐齐都送上路。
散开休整的虎贲骑和锐冲营听到鸣号声,立即集结起来,呈纵队阵形随刘备一往无前,如洪流般气势磅礴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