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花也是那个时候跟着她回江家的。
江家知道是他找回了迷路的江朝夕后对他百般感激,加上他又是个孤儿,一直在荒郊野外生活,有了上顿没有下顿。
他们就让他在江家住着,也不白住,让管家给他在府里安排了一份差事,每月固定月银。
江朝夕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杜花。
她也笑,笑起来两个梨涡很好看,“自然记得,别说三年了,就算是三十年,本小姐也会记得你。”
两人寒暄几句,杜花就领着她们往江府走去。
江父和江老太爷得到消息,赶紧的就等在门口了。
江父见到女儿时,激动得手抖,他在青州听到女儿的消息时,恨不得杀上京砍了魏和林那个王八蛋。
再好的交情也不重要了,女儿的安危和幸福最重要。
但都被江老太爷拦住了,“孩子大了,有些问题她们自己解决,你不要干涉太多。”
江朝夕看着江父犹豫又不敢上前的模样有些心疼,眼睛酸涩,她主动上前一把抱住江父。
“爹爹,我回来了。”
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陪在你们身边一年又一年。
“好,好,好。”江父被女儿抱,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早已红了眼睛,轻轻拍着她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生,能再回到青州,回到江家,陪伴在父母左右,足矣。
江朝夕松开江父,对一直站在门口的江老太爷行了个大礼,“不孝孙女江朝夕,给祖父问安,祖父安好。”
江母和苏晚玉这时也过来给江老太爷问安。
江老太爷面色平常,只是那杵着拐杖的手隐隐颤抖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颔首,“平安回来就好,外面风大,先进屋。”
——
江府不大不小,却有着岁月的沉淀。
进了大门穿过长廊,入眼就是一个假山池塘,假山上还种有迎客松,巧妙的天工设计,有山有水,给人一种山水墨画的视觉体验,再往前走就是青石铺街的小径,通往前院和后院。
他们来到后院正厅。
正厅内,江老太爷坐在上首,江父和江母坐在右下首。
江朝夕没敢坐,站在中间,苏晚玉见状也陪她一起站着。
江老太爷握着拐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没有说话,江父和江母自然也不敢说话。
“苏氏,你过来坐下。”
江老太爷视线放在苏晚玉身上,指了指左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苏晚玉看了看江朝夕,江朝夕朝她眨了眨眼。
苏晚玉颔首,走到另一边坐下。
“跪下!”
江老太爷老来得子,四十岁才有了江父这个独子,今已杖朝之年,好在身体康健,声音雄厚有力,吓得江朝夕立马跪下。
江母想起身替女儿解释,被江父拉住。
“你可知错?”江老太爷扫了一眼江朝夕。
江朝夕跪在地上,脑中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回忆了一遍。
良久,她黯然低头,“朝夕知错。”
“错在哪儿了。”
“江家祖训:天下安定,百姓安逸,恪守忠孝礼义廉耻,方能永保昌盛。”江朝夕低头认真道,“朝夕做事不同父母商量,任性妄为,让爹爹母亲还有祖父担心了,犯了不孝的大过。”
“在处理和魏和林的事情上,没有顾全所有,因我一人,害得京城陷入乌烟瘴气,连累京兆府尹李全李大人被陛下责骂,事后也未曾亲自登门致歉,犯了礼仪大过。”
“回青州途中,未曾妥善计划,害得母亲嫂嫂陷入危险之地,实为大不过。”
说到这里,江朝夕猛地磕头,“朝夕知错,请祖父责罚。“
“不、不是这样的。”江母听到最后,不想再听了,立马站起来,“父亲,回青州是儿媳的安排,和朝夕无关,要怪也是怪儿媳。”
江母话落,江父想伸手拉她,被江母瞪了回来,他悻悻然地收回手。
“母亲,不用为女儿开脱,若不是女儿急着回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好了。”江老太爷出声,摆手示意江母坐回去,又对着江朝夕道,“你起来吧。”
江朝夕闻言站起身。
“祖训在前,忠孝礼义廉耻,江家同魏家诚心结两姓之好,而他魏家在外的外室子都能同嫡子同一天出生,魏家小子不仁不义在先,你同他和离,没有错。”
“你错就错在在知道魏和林的外室时,不与家里人商量,只让安嬷嬷带着人去抓奸,先不说魏和林是一个习武之人,就说安嬷嬷是一个促使婆子,虽有些力气,你怎么让她去和魏和林一个习武的人斗?”
江老太爷眼神清明,“若不是安嬷嬷长了心眼,去书院找你了兄长,你兄长带了人一同前去,若非如此,你觉得安嬷嬷如今还有命在吗?”
这话一出,江朝夕浑身一颤,是她考虑不周。
“你母亲担心你在京城过不好,特意追着你们兄妹二人去京城,代表我们江家在京城给你撑腰,而你倒好,做事从不同你母亲商量,你看看你母亲头上的白发,都快赶上我了。”
江老爷子一针见血。
“至于京兆府尹,他们确实没有管好京城风向,舆论也是京城治安之中,关于你的传言传得满天飞,甚至还传到了京城,陛下罚他,不算错。”
江朝夕,“”
敢对天子的话直言直语的评价,祖父还是那个祖父。
“至于真翠山一事,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计划得再好,也预测不了即将发生的变故。”
江老太爷一番话,江朝夕心中微动,在祖父心里,她的错就只有一处,不同家里人商量,自己做主承担了一切。
说到底还是关心她,不想出事她自己一个人承担,她的后面始终都站着江家。
就如前世一样,她在知道当日平乐长公主要从那条街路过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想,拿着她本要送给女儿当护身的软剑配饰当街,直接对着平乐长公主一剑下去,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平乐长公主是先帝嫡女,是意杨郡主生母,彼时意杨郡主名声大噪,连着长公主名声也起来了。
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突然蹿出来杀了长公主,陛下为了给南齐子民一个交代,不得已将她下入大狱,等待发落,以平民愤。
是祖父出面,拿出江家至宝,与皇家做交易,保她一命。
在他们心里,他们在乎的、关心的始终都是她这个人。
她是何其有幸,出生在江家,成为爹爹和母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