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又是阖宫请安的日子。
这天后宫中能出门请安的妃嫔,大都下意识的比往常出门早了一点。
张皇后还在梧桐殿里梳妆,就听说朝凤殿已是来了大半的嫔妃。
豆绿在张皇后的旁边帮忙递着钗环,闻言幸灾乐祸地笑道:
“肯定都是忍不住想来看顾美人笑话的!也不知道这顾美人还敢不敢像以前一样最晚到。”
张皇后看着镜子里的豆绿,神情里是无奈中带点责备:
“你呀!这后宫君恩如流水,谁能一直得宠?你作为凤仪宫的大宫女,对待任何妃嫔都要一视同仁,不可如此轻慢!”
豆绿立马乖巧地把张皇后最喜欢的一支凤钗俸上,然后才愤愤不平地说道:
“娘娘~奴婢只是为您委屈呢!那些宠妃有宠爱时,就各种僭越不把您放在眼里。等失了宠爱,您还要去庇护,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完豆绿又为自已辩解道:
“而且奴婢也就在您跟前才这么放肆一下,在外面奴婢规矩着呢,定不会丢我们凤仪宫的脸面的!”
豆绿脾气虽跳脱了些,但忠心和规矩是不少的,张皇后看得明白,也就伸手接过凤钗,不好再多说她了。
在一旁捧着首饰匣的丹白,看张皇后没有再继续说教豆绿的意思,她才开口对豆绿说道:
“豆绿,今日提前来的肯定大都是低位嫔妃或是高位里不大聪明的。那顾美人和其他嫔妃不同,她背后有贵太妃撑腰,就算她失宠了,只要脑子聪明一点的,都不会去招惹她。”
豆绿一脸疑惑:“贵太妃说是陛下养母,可并没有记载在玉牒上的养母名份,有那么让人忌惮吗?”
丹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张皇后就开口道:
“丹白说得不错!此事是有缘故的,贵太妃娘娘为人谦和低调,慈宪太后临终前,就把贵太妃娘娘的养母名份落实了。”
“陛下本来该封贵太妃娘娘为太后的,只是贵太妃娘娘顾及陛下的亲身母亲拒绝了不说,还提议追封陛下的亲身母亲为纯惠皇后。”
“之后贵太妃娘娘更是从不对人提及,自已落实的养母身份,前朝后宫知道的都不多,但玉牒之上她已是陛下的养母。”张皇后说到这,满脸肃穆:
“按规矩我和妃嫔们是该向贵太妃娘娘,按时晨昏定省、恭谨侍奉的,只是贵太妃娘娘找借口拒绝了而已。”
“所以贵太妃娘娘不可小觑!”
豆绿没想到能听到这等秘辛,目瞪口呆道:
“娘娘,这贵太妃…娘娘,也太…太…”
豆绿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能拒绝当太后的贵太妃。
丹白接话道:“奴婢以前只是从皇后娘娘和其他妃嫔娘娘们,说起贵太妃的态度中发现,大家都对贵太妃娘娘很是慎重。竟不知有这样的原因在,如此奴婢就能理解了。”
“贵太妃娘娘的心性竟如此了得,忍住了太后尊位的诱惑,还以退为进的保住了和陛下的母子情分。在后宫也从不高调张扬,的确不可小看!有贵太妃娘娘在,顾美人再如何失宠或惹怒陛下,陛下都不会容人欺辱顾美人的。”丹白肯定的对豆绿说道。
张皇后此刻略带惊喜的看向丹白:“魏紫只说你做事细心,竟不知你还如此聪慧,不错!”
说着张皇后挑出一对金钗,对管理妆奁的姚黄道:
“这对金钗就赏给丹白了。”
丹白有一副温和无害的长相,她和豆绿都是同期进的凤仪宫,她性格稳重谨慎,做事细心体贴,被魏紫看重后向张皇后推荐,她才当上了大宫女。
与豆绿性格活泼单纯,被张皇后喜爱而提拔不同,丹白以往在张皇后面前,并没有豆绿那么得脸。
如今这番表现,丹白知道自已终于被记住了,她内心压抑着激动,脸上带着感激的笑道:
“奴婢谢娘娘赏赐!”
豆绿在一旁看的眼热,可怜巴巴地看着张皇后,让张皇后哭笑不得,也赏了她一朵珠花。
主仆几人正说笑着,魏紫就进殿来禀报:
“娘娘,含光殿来人告假,说顾美人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前来请安了。”
豆绿听了立即要说些什么,被张皇后挥手打断,张皇后语带怜悯道:
“顾美人既然不适,就好好休息,不来就不来吧。避过这段风头也好…”
后宫妃嫔里也不是人人,都头脑清楚明白的,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去踩顾美人,事情闹大了总是一桩麻烦事。
等到了请安的时辰,张皇后在朝凤殿升座后,众人才发现万众期待的顾美人没来。
许淑妃等不及的说道:“皇后娘娘,这顾美人如今还是这般嚣张,竟然敢不来凤仪宫给您请安,如此大不敬,娘娘这回必不能轻饶了她!”
张皇后看着都不等她开口,就打算狠踩顾美人的许淑妃,一脸无语:
“许淑妃,今日顾美人身体不适,已向吾告过假了!”
许淑妃不甘道:“皇后娘娘,那含光殿有请太医吗?可不能让她空口白牙的说自已不适,就真的不适了。必要太医…”
“许淑妃!皇后娘娘决定的事,岂有你能置喙的地方,就算要提建议也轮不到你!”陈贤妃呵斥道,也是在暗讽许淑妃没有宫权,提建议的资格都没有。
许淑妃被陈贤妃一番话,弄得面红耳赤,但最后也只能愤愤闭嘴,只心下奇怪一向不多管闲事的陈贤妃,怎么会帮顾美人说话?
而陈贤妃也在心里嫌弃着许淑妃。
这个许淑妃真是个蠢货,真要让她逼得皇后下不来台,处置了顾美人,不说陛下那里,只贵太妃就必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此时在殿内的都会被迁怒上,而她们几个高位,一定是首当其冲!
陈贤妃如此理智分析后,才会如此果断出面呵斥许淑妃。
张皇后看着许淑妃被陈贤妃呵斥以后,还是不太甘心的样子,就觉得头疼。
张皇后决定不给许淑妃再开口的机会,直接略带提速的开始问候流程,这回只用了一刻钟左右就结束了今日的请安。
请安结束后,张皇后立即起身离开朝凤殿。
而许淑妃没有宫权,梧桐殿的小会她没资格参加,但她还是不甘心就此放过顾令闻。
许淑妃本就在四妃里排最末,又没有宫权,对上陈贤妃和郑德妃都底气不太足。
所以许淑妃先拦住了有宫权的王昭容。
还不待许淑妃开口,脾气直爽的王昭容直接怼道:
“淑妃娘娘自已要犯蠢,可别拉上我!你不用顾及大公主,我可怕牵累到我的二公主呢。”
说完直接轻撞开许淑妃,往梧桐殿而去。
许淑妃被王昭容话里,暗指她没有慈母之心的意思,搞得心乱如麻,但一时想不通,就还打算继续行事。
于是许淑妃又去拦住了,离开不及时的韩修仪。
韩修仪一双淡漠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许淑妃,直接把许淑妃还没说出口的鼓动挑拨之言,都冻在了嘴里。
韩修仪看许淑妃迟迟不开口的样子,也不耐烦再等,直接行了一礼,也转身离开了。
众嫔妃看许淑妃接连铩羽而归,也就歇了自已看热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