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怎么了？明明不能吃辣的，非要吃，不想要你的胃了？那边有不辣的，为了照顾一些老人和孩子，你吃那边的菜吧。”虞晚真怕这个少爷吃坏肚子，回头都成她的责任了。
“我可以吃。”元霁平静道。
虞晚，“……回头吃坏了肚子可不好受。”
元霁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没那么娇贵。”
虞晚就只是在心中呵呵，显然不认同。
但元少爷坚持要吃，她也不拦着，好在她炒得只是微辣，偶尔吃一次没事。
酒足饭饱，大家坐在晒坪小凳子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
张教授也享受这种悠闲的时刻，跟村里的老人聊起其他事情来。
村长那边也在跟人吹牛。
虞晚去给自己和元霁倒了两杯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被两三个奶奶级别的人围着关怀。
农村妇人最喜欢聊的问题是什么？当然就是婚姻大事了。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做什么工作的，家里几口人？”
“有女朋友了没有啊，要不要奶奶们给你介绍一个？”
元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给问得哑口无言，虞晚回来才得以解救出来。
“奶奶们，人家家里有钱，婚姻都是父母安排的呢，你们问他也没用，他做不了主。”
奶奶们就唏嘘了，“都什么现代了，还包办婚姻呢？”
另一个奶奶道，“人活一世，还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好，否则到死了都要遗憾。”
“你一个人倒是潇洒了，哪像我们，孩子孙子都要钱，一年带头在外面过，也顾不上我们，我真担心哪天死了，都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
原本无动于衷的元霁似乎被触动了什么，眼眸动了动。
这种氛围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大家询问元霁的婚姻状况不成，就把目光转移到虞晚身上了。
“小晚现在也出息了，不知道谈男朋友了没有啊？”
元霁抬头看向虞晚，后者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挺好，潇潇洒洒，没有烦恼。”
奶奶们又不认同了，“话不能这么说，女人终究还是要结婚生小孩的，否则人生就不圆满。”
落后的思想，虞晚并不与之争执，“奶奶说得有理。”
“就是啊，趁着年轻挑个条件好的，要不然等上了年纪，就是别人挑咱们了，能选择的就少了。”
虞晚就有点尴尬了，在她同辈面前说这个，她也是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奶奶们要吃果吗，我去洗点水果过来。”
“刚吃饱饭呢，吃什么水果？还是你的婚姻大事重要，老实跟奶奶说，你是不想找，还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
“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我们遇见了，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二。”
虞晚招架不住了，正想找借口离开，元霁就开口了，“她在学校很受欢迎，洗她的人很多。”
这话不是没有根据，能通过公会学校的重要考试，一战成名，虞晚在公会学校里的受欢迎程度会比她想象中的高。
所以她不是找不到，只不过是不想找。
奶奶们也听出了好赖，“这就是选择太多了，学校里优秀的男生肯定很多，那就不用着急，慢慢找，要找一个最好的。”
“最好在三十岁之前挑个最好的，要不然到后面的选择就少咯。”
既然轮不到她们介绍，奶奶们打趣了两句也就不说了。
其实不管是元霁也好，虞晚也好，一个奶奶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让她们介绍，她们还没那个资格呢。
次日天一亮，村长就挨个敲门告知一个重大事情。
有人死了。
死的是一个老奶奶。
虞晚到现场才知道死的是白天说孩子孙子都在外面过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面，她担心哪天死了都见不到家人最后一面。
谁知道一句戏言就灵验了，老人家吃饱后回家洗漱睡觉，一脚过去就再没有醒过来。
现场医生进行了检查，也确认了老人家的死亡。
一种沉重的感觉从虞晚心底腾升，昨天还吃好喝好的老人家，还能跟别人畅谈，今天说没就没了。
她每天都盼着跟孩子孙子团圆吧，但是到死也没能见到。
人生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让人感慨无奈。
好在这次有很多人帮忙，才没有让老人家的葬礼过于磕碜了。
张教授这边甚至组织大家帮忙买这个那个，把葬礼举办得很像样。
虞晚给老人家上香后，出来看到元霁一个人站在老人家的院子里发呆，虞晚没想打扰他，但是走出去要路过那边，就听到他道。
“她既然那么想见她的孩子孙子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去？”
这是他想不通的点。
虞晚道，“因为没钱啊，所以大人才需要带小孩子出去赚钱，读书，老人家的身体不好，能在家里自己照顾自己，就算是帮忙了，否则就算她跟过去，什么也帮不上忙，自己不好过，孩子也不好过，还不如留在老家舒服自在。”
虞晚今天的感慨也挺多的，毕竟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
“这个世间本来就会有很多无奈吧，不是这样的就是那样的，所以老人家才会说，及时行乐，因为他们过了大半辈子，看透了生活本质，及时行乐才是对自己的负责，否则就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遗憾入土，多难受啊。”
元霁问，“如果有钱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遗憾了？”
虞晚，“这么说吧，钱能解决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剩下的小部分也是因为钱不够多。”
换句话说，他那么有钱了，却整天死寂沉沉要死不活的，是闹哪般？
元霁不傻，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很多从前想不明白，或者一直被困在某种情绪里，如今亲眼见证了一条人命的消失，加上虞晚一番话的点拨，他心中突然开朗了一样。
是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拥有的烦恼，他都没有，因为他有足够的钱去追求各种各样的生活，他本来可以过得比任何人都快乐。
却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如此死寂沉沉？
看着这个破败的村庄，元霁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