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跳跃到林曈曦的脸上,全身酸痛的她艰难地睁开眼。
一身难受仿佛宿醉断了片。
她感觉到了枕在自已脖子下的手臂,又看到禁锢在在自已腰间的手,她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全是懊悔,她又犹豫不决被他给蛊惑了。
她讨厌这样的自已,明明要拒绝,每次却走得更近。她千万次的狠下心,却又总是在见到他的脸的时候不断地犹豫,如此反复,不断循环。
她讨厌这样的自已,这样不干脆,出尔反尔,和莲花有什么区别呢?
她看着眼前的人,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凌厉的颌线,他已经变得很成熟了,但却依然偏执,偏执到死板。如果他不再招惹她,那么,她是不是能和他两清,不再反反复复掉入到他玻璃幕墙里的世界呢?
粟逸远的眉毛皱了皱,应该是要醒了。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林曈曦迅速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此情此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粟逸远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正扑腾扑腾着要打不打开的眼皮,无奈,明明早就醒了,还要装睡。
她是觉得他不懂吗?
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直时有时无地萦绕在他身旁,一度让他患得患失。是他猜错了嘛,她没有想过回来,即便是为了他自已?这个念头,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快速,转瞬即逝,他不禁背上起了栗。
她,原来是想要放弃他的。如果没有再相遇,那么是不是,他就这样被放弃,被遗忘,以后他们再无瓜葛……
他觉得自已的思绪正在失去控制,这该死的占有欲。他想叫醒她,想捉弄她,但却又沉默了,而这种沉默,像一股毒药,注入了他的身体,然后脑袋里冒出了很多不良情绪,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他心里也同她一样,患得患失,反复无常。
他慢慢抽开了自已的手,起身朝浴室走去。他需要清醒!
五年的阵痛,真的是把他整疯了。他害怕他的任何做法会伤害她,让她离他更远。他怕她再跑了,怕这辈子没有了她。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清脆的水声,林曈曦睁开眼,随手扯了床边离自已最近的粟逸远的衬衫套上,迅速下床找自已的衣服。
一地的疯狂,她边捡边在心里骂该死的,昨天真的是够疯狂。
她现在就想迅速穿上自已的衣服,然后离开这里。
该死的,怎么也找不到自已的包,她转头往床边找,此时粟逸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边,嘴角噙着意味不明、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打量着她。
她怔在了原地,手里抱着的衣服掉到地上。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搂了搂身上的他的衬衫。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粟逸远,我后悔了……对不起……”
她看着粟逸远,粟逸远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着她。
“我反悔了,昨天的事情,就当没有过……”她几乎是秉着呼吸鼓足了勇气说出这话。
“又来?你之前也这么说,你要说多少次?”
粟逸远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拧着眉头似乎是在询问。
她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询问她又好像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她搞不懂了。
“曦曦,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能不能在信任我一次……”
“……”
见她不说话,粟逸远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隐忍着说道:“曦曦,你要是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的声音空洞,轻飘飘的。
粟逸远反应极快,快速便弯下身子靠近林曈曦,一双大手牢牢的箍住她的腰肢,让她靠近贴紧自已。
他的目光由刚刚靠在浴室门边的玩味变得沉郁、阴冷而苍凉。她望向他的眸子——他乌黑却又闪亮的眸子里,有她小小的影子……
此时粟逸远的脸,冷,且坚硬,像戴了铁皮面具。她害怕这般模样眼神的他,甚至觉得望着他,她的勇气和力气都在一点一点的削减……
“我知道你敢的。”
她害怕此时安静得可怕的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撑了出去,按在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敢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收回了自已的手,她真的看不懂粟逸远了,她就不应该糊涂了继续和他不清不楚地拉扯着……
“曦曦,这五年算什么?这个房子,我装给谁看?”
他把她放开,弯下腰,薄唇贴紧她的鼻尖,手指点着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胸口,她的身体的每一处,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你的身体,你的这里,你的这里,你的这里,全都刻着我粟逸远的名字。”
她气急,拍掉了粟逸远的手,把他推开:“粟逸远,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于曈曦了……”
她颔首表示了然:“是啊,你现在是林曈曦。林家的掌上明珠。”
“……”她无语。
“那你还敢招惹我?!”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他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嘴唇抿成一条线:“你看我敢不敢。你如果下得了狠心再离开我一次,我就下得了狠心对付泰和,包括于毅阳。你懂我的,不信,你试试。”
她觉得他真的是疯了。她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又变了个人,和她说这么狠的话?是不是她昏了头了,现在才明白,他对她,更多的是不甘。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林曈曦推开了他,用食指边戳着他的胸膛边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演技,也有够差的。”
粟逸远把她的下巴掰往上,让她看自已,然后低头吻了下去:“怎么总是不看我?为什么总是想放弃我,出尔反尔。”
他似乎在尽力让自已慢条斯理地镇定下来,只是他的声线却第一次带了几分无奈。几分自我与对林曈曦的剖析后,反反复复,依然束手无策的无奈。
“可是曦曦,”他说:“我到你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抗拒我?”
“这段时间,我感觉你对我又亲近又疏远,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他低头,曲着身子握紧她的肩头。
她看着他浓黑的眸子,欲辩难言。他身上有股干练沉郁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味,气场深重,让人又敬又畏。林曈曦此时浑身僵硬得不像话,她并非禁不起诱惑、出尔反尔的人,但这个男人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一切,包括含笑的眼,菲薄的唇,傲娇的品性,……..都仿佛在诱哄她,年少遇到了太惊艳的人,可以是惊喜,也可以是灾难。
偏偏,粟逸远两个都占了,是惊喜,也是灾难。
林曈曦抵着他胸膛的手开始颤抖,像被抽了全部精魂,全身无力,她觉得自已的眼眶又酸又热,但是却不能抬手去揉眼睛,她怕一旦揉了眼睛,那紧紧绷着的液体,就会喷薄而出。
她太难受了,难受得按住了胸口,那儿,疼。
“粟逸远,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她的声音空洞洞的。
这一句话,犹如千斤重,好像是千斤重物在捶打粟逸远的心脏,令他难以招架。
他以为他懂她,可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
他或许懂她的……
他应该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