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桥下微弱的灯光，众人才看清楚那道身影的样子，只是她的身体——
不，确切的说，她没有眼睛，腹部是空的，血淋淋的肠子挂在腿前，肋骨被切断，像两扇门一样，四敞大开，心脏，肝脏，双肾，脾脏都不见了。
酆刑松开了手，女鬼缓缓抬起头，脸上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还在流血，从她的动作上看，可以看得出，她在看，可是，她已经看不到了。
“你们是谁？”粗粝的声音，像破败的风箱，声音虚晃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消散。
“我们是可以帮助你的人。”酆刑负手而立，如果不是他周身的死亡气息，他矜贵的像刚刚落入凡间的谪仙。
“我，我能感觉到你——很厉害，所以，我没反抗，只是，你真的，真的能帮我？”女鬼的眼眶中的血水好像流的更多了。
“你的器官是不是被人卖了？”晏空月的声音依然平静，可她握在背后的手，骨节已经开始泛白了。
“ 嗯！”女鬼点了下头，身体微微的颤抖。
晏空月从背包里又拿出一把溯回伞，撑开，这一次她上前一步，把女鬼遮在了扇下，用她的身体挡住了女鬼的不堪。
“十年前，我带着全村的希望，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县高中，可我的家太穷了，根本付不起我的学费，县里免了我的学费，我靠在食堂帮忙换取晚饭，可我还是很饿，只能去捡一些可以换钱的垃圾，偶尔维持我另外两餐，可同学们嘲笑我，鄙视我，我的班主任知道了，时常会给我从家里带一些吃的。”
虽然，她没有眼睛，可是从她的表情上看，能看到感恩和柔和。
“有一天，下了晚自习，我照旧去食堂帮忙，那天，平时给留饭的阿姨因为家里有事，没来，所以，那天晚上我没吃到饭，晚上，我实在太饿了，根本没办法学习，想着出去找点吃的，可我刚刚从学校的围墙跳出去，就被人打晕了，
再醒来，就躺在一个奇怪的房间，房间里有很多医院里才有的东西，无影灯，手术刀，还一些我叫不上来名字的器具，可我知道，那里不是医院，因为那些器具上都是血，而且，房间也很小，很旧，墙皮都掉了很多，角落里还有大片发霉的印子，
当时，我害怕极了，那段时间总有新闻报道，有人被骗子割了器官——我想逃的，我真的是想逃的，可他们把我绑在了床上。”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恐惧让她微微弯了腰，蹲下，然后用双手抱着自已的身体。
“我刚想要去拿手术刀，割破手腕上的绳子，可是我够不到，不小心碰到了放手术刀的方盘，惊动了外面的人，他们打我，用烟头烫我，还——”
她哭了，声音沙哑的厉害。
“他们玩儿够了，先取走了我的眼睛，然后划开了我的肚子，我不知道他们拿走了什么，我看不到，但是很疼，非常疼，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从我肚子里拿走了很多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平静的有点可怕，远处的凛千拳头握的咯咯响，几个武警蹲在地上，垂着头，最爱笑的那个眼圈红红的。
“我听到他们说，我的肝脏很好，很健康，没有一点脂肪，说我的肾脏也很好，可以卖很多钱，后来，他们说，我死了，最后把我装在一个袋子里，扔进了这条河里。”
“为什么害那么多人跳河？”
“河里太黑了，也太冷了，我害怕，想回家，可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也无法带我离开这里。”
“你害了那么多人，去了地府是要被丢进硫磺火湖的。”
女鬼猛的抬头：“那，那你们能杀了我吗？”
“你不想报仇！”
“想啊，我做梦都想杀了他们，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也离不开这里，我没办法找到他们！”
“你还记得，自已是在什么地方被带走的吗？”
“松原县高中西面的墙外。”
“松原县！”凛朗诧异的问了一句。
“对，我是临水镇，小林村人。”
“你爸爸叫常安？”
“没，没错，你认识我爸爸！”
“你叫常优？”
“对，我叫常优！”
“我没见过你爸爸，但是，我听村长说起过你们家的事。”
“我爸爸他们还好吗？”
凛朗握紧了拳，声音变的轻快了些：“你爸爸在城里打工，你妈妈在家里照顾弟弟。”或许善意的谎言，可以让她没那么难过吧！
“那他们有提起过我吗？”
“有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叫常优呢，我还在你家里看到了满墙的奖状，说到你，你爸爸非常自豪。”
“那，那他们有没有说过想我！”
“有啊，他们以为你丢了，你爸爸在外面找了你三年。”
“哦，三年啊，还好没有继续找！”她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有点失望。
“嗯！”凛朗有点编不下去了。
到底是影帝，很快整理好情绪继续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要不要给你家人带句话。”
“不要了吧，他们知道我死了会难过的，就让他们以为我丢了吧！”
“谢谢你告诉我家里的情况！”
“你们那里准备开发景区，以后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你可以放心！”
“嗯，好！”
“你还记得那几个人的样子吗？”
“记得，我化成灰都忘不了他们！”
“那你来说，我来画！”晏空月把溯回伞交到了凛朗的手里，从背包里拿出了纸和笔。
她说，她画，两个小时后，四张人头像便画好了，其中一张是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医生。
“那个医生是左撇子，我记得，他挖我眼睛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还有其他的吗？”
“四个人中有三个的口音不是我们那里的人，但是，我也听不出来他们是哪里人。”
“如果，你再听到他们的声音，能认出来吗？”
“能！”常优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晏空月把画好头像放进包里，又拿出一个瓷瓶，向常优招手：“好，你先到瓶子来，找到那些人以后，警方可能需要你指认他们的声音。”
“好，我愿意指认，可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抓到他们以后，你们能不能杀了我，我不想去地府，也不想留这任何地方。”
“好，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