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点儿,叫我老王就行,我还没有老到给人当叔叔的年纪。”说完,老王加了一声“哈哈哈”来掩饰尴尬。姜涞也不再拘谨,大笑了起来。
老王点了一根烟。然后下意识递给姜涞一根,姜涞这次竟出乎意料地接了过来。
“我以为你不抽烟。”
“跟不熟的人是不抽。”
“那么,现在我们是熟人了?找我什么事?”
姜涞眼睛眨了眨,仍然保持着微笑,老王不知道这是他即将讲一些无谓的话之前的预兆。
“我就是想问一下什么时候需要我去比赛和训练。”
“就是为这个事啊!电话里也可以问啊!”说完觉得不妥,赶紧找补。“不过,我也喜欢当面和你聊这些。最近我太忙,把这件事都给遗漏了。”
“在忙什么?”姜涞知道这样问还是比较唐突,但这次他决定将错就错。
“哦,单位里没有什么活,主要是天天伺候我的老浩克。”见姜涞一脸疑惑。
“我的狗,陪了我好多年了。现在岁数大了,腿脚不便,需要更多的照料。”
“有没有看过医生?”
“老年病,看不好了。只能扛。”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去看一下,想想补救的办法。”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我喜欢动物,以前学外科手术的时候接触过宠物护理治疗这方面的知识,你要知道,上了年纪的动物要比上了年纪的人好治疗得多,最起码在我看过之后会给你更专业的建议,即使是只能保守治疗我也能告诉你什么样的药对它是最有效的,这样可能能少走很多弯路......”
老王没有想到姜涞的话能这么多,他还在热情地滔滔不绝,呈现出一种单纯的热心和热情,好似浑身都在向外散发着热量。老王被感染了,内心也动摇了。但是仍旧感到难为情,因为他说了谎,老浩克确实有腿脚的问题,但是最近困扰自已的并不是这件事情,他为自已的谎言和对方的真诚感到愧疚。这促使他接受了姜涞的建议和帮助。
老王深知带嫌疑人来自已家里是警察的大忌也是很危险的,但是万事都没有绝对,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在目前很多事情不甚明朗的情况下这样做也许有助于获取更多的信息。还有就是,在听过宠物医院太多花言巧语之后,他确实需要一个靠谱的人给一些真实的建议。
他们约在第二天下午再次见面。时间是由老王定的,他需要匀一些时间整理一下家务,以防敏感的东西被姜涞看到。时间一到,姜涞准时出现在了老王家门口。他提着一个不是很大的包,里面是一些简单的仪器和绷带之类的护理工具材料,看样子,这些家伙和这个包陪他有一段时间了。
老王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这些的。看来自已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他看着姜涞轻手轻脚地用一个个叫不出名的精致仪器在老浩克的后腿和身体上进行检查,老浩克像往常一样顺从,时不时用眼睛瞟向老王,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样子。老王心里也没底,只能任由姜涞一顿操作。
“情况很严重,根本病灶不在腿上。”
“什么?”
“很明显,之前腿部的手术白做了。”
老王万分惊讶,进而非常愤怒。愤怒的原因不是每个月从兽医那里买的昂贵的补品几乎花掉了大半个月的工资,而是因为自已的无知被骗进而导致浩克的病情拖延了这么久。可怜的老浩克竟然一声不吭,任凭病魔再怎么折磨只要身边有老王的爱抚和陪伴就能忍受住病痛安稳睡去。想到这儿,老王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那该怎么办?”
“不能再拖了,只能做手术。”
“可是......”
姜涞看到老王露出迟疑的神色。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是否还要再次将老浩克交给满口谎话的兽医,毕竟浩克已经年老,身体素质很不好,如果再经历一次失败的手术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来做。”说完,姜涞戴上了白手套。
他拍了拍老王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他们在一张桌子上铺好整洁的单子,把老浩克抬了上去。
“来之前你就准备好要手术了是吗?”老王问。
“不是,开始我考虑的就是缺钙,但是我看了你给它吃的时高钙的狗粮和食物,应该不是这个原因,然后我检查了它的脊椎,没有受过外伤的话问题不大。”
“意思是,你也不确定它身体里是不是真的长东西了,对吗?”
“你摸一下它这个地方。”
姜涞把手放到了浩克的生殖器靠近肚子的地方。“这儿隐约有个囊肿。”
老王皱着眉头。摸了两下的手停了下来。
“不用了。”
“什么?”
“明天我会带它去检查一下,照一下X光。”
“用手都能摸出来,根本不用......”
老王用尽全力把浩克从桌上抱下来。
“谢谢你过来,但是还是不用了。”
“你不信我的技术?”
“它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可能......”
“相信我。”
老王将视线从狗的身上转移过来,他看着姜涞,眼神冰冷充满戒备,姜涞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的眼神。两个人都捉着狗腿不放,没有退让对方意思。
“我根本就不了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坏事......”
老王的连珠炮说到这里就自行停住了。不过,话到这里就够了,姜涞得到了他想得到的。至此,他很肯定,老王对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其实,最初给老浩克检查身体也是自然而然地借题发挥,有很大一部分真诚的成分,非要给浩克做手术却是在试探老王对自已的评价和信任程度。结果和自已想的大差不差。
老王似乎觉察到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自已曾经一度倾心的年轻人,原来是个狡猾的狐狸,他竟然以借用他的爱宠的身体开刀的恶毒方式来试探自已对其的戒备程度。但是他用极短的时间恢复理智和平息了愤怒。
“对不起,孩子。刚才我太激动了。”他尽其所能地真诚拥抱住姜涞。可是仍然很僵硬。姜涞直直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姜涞知道,自已不是这次交锋的胜利的一方。双方已经剑拔弩张,只是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以目前的情况,老王八成是不会对他调查林奇提供任何协助的。看来只好另寻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