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李牧早早的起来，喊来李显。
“问清楚被打的老兵的情况了么？”
“问清楚了，王司空妹妹，出手没轻没重的，把老兵的鼻子给打歪了。”李显继续说道。
“老兵胡姓，家中四口，曾经跟着武灵王南征北战，在灭中山的时候，腿受过重伤离开军营的。”
“现靠着老妻在家里编织箩筐养家糊口，两个儿子都十四岁，再过一年，就可以参军了。”
“前不久老胡妻子带着她，在市集上卖完了箩筐，正好要回家的时候，王司空妹妹骑着大马在街上横冲直撞。”
“老胡腿脚不便，躲得慢了些，王大小姐一个不小心自已把自已摔下了马，这一怒之下，跟随行的仆人就揍了老胡。”
“嗯！”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殴打一位为国作出牺牲的老兵，她怎么敢！就是普通人家，也又不得说打就打，这样下去，边民还怎么看我们这些官军。”李牧气的不行。
“王大人前些天已经带着她妹妹主动的去上门赔不是了，老兵也原谅他们了，将军还耿耿于怀呢？”李显不解。
“守边，边疆军民合为一体方能无懈可击，边民拿起武器便是军，士卒放下武器便是我们的边民。”
“两者相辅相成，如果不倚仗他们，我们何谈守卫边疆，如何对付匈奴？又谈何对付如狼似虎的秦军？”李牧少有的苛责道。
面对李牧的苛责，李显直接跪下了。
“还是将军高瞻远瞩，是属下愚钝了，请将军责罚。”
“起来吧，去，上伙房那边拉一头牛，你亲自拉着，再准备一些粮食，跟我去老胡家里探望一下”李牧正色道。
“喏。”
晌午时分。
赵国雁门城郊的一处草房子。
院子大门紧闭，里面随处摆放着木制的犁耙农具，柴火木头一堆待编织的竹条也是杂乱无章的在地上，看起来有几天没有收拾了。
退伍的士卒老胡正躺在床上，鼻梁上缠着一块白布，细细一看，白布上印着一点点儿血色。
这位为赵国付出了很大牺牲的老人，此刻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旧伤又添新伤，甚是可怜。
“老头子，这王司空的妹妹，也太不是东西了，你怎么就原谅她们了？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被人家打成这样子，一句道歉就没事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妇埋怨的说道。
“就是，爹！等我们两个再过一年从了军，赢取了功名，成了将军，一定为了爹报仇雪恨。”两个儿子也愤恨的说道。
老妇用力杵了杵捣药的木锤：“唉，什么世道啊，年轻的时候天天打仗被匈奴打不说，老了还被自已人打，这口气，我都咽不下去。”
“说那些有什么用，都住嘴，尤其你们两个，闲的没事去把院子里的柴火给劈了。”老胡发火了。
“人家有权有势，不原谅又当如何？那不是我等草民惹得起的存在，别引火烧身，咱们到时候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才满意不成？”
“他们两个还小，不懂这个世道，夫人你也不懂吗！能上门赔不是已经够给我们面子了，还要啥马车牛车的，这事儿到此为止，休要再提！”
老胡说完闭眼侧身躺过去不再理会家里人了。
咚咚咚。
话间，突然有人敲门。
随后院子外有人道：“胡老爹，家里有人否？可否开一下门，让我等进去。”
院子外面不是李牧等人还能是谁？
只见李显牵着一头牛，另有两名甲士抬着一麻袋粮食，在门口候着。
“谁呀，去开门。”老胡侧身抬头朝着窗外看去。
两个儿子随即打开木门。
嘎吱。
“爹，是上将军。”大儿子朝着屋里喊道。
“上将军请进。”大儿子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进院子，看着满院子乱糟糟的，还有那破落的草房子，李牧心里真不是滋味，为国戎马一生，结果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这样的退伍老兵不知道还有多少，等仗打完了，一定要想办法改变他们的生活。
老胡也赶紧爬起来，在老妇的搀扶下赶紧起床，拄拐，出了屋子。
“上将军恕罪，不知将军到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老胡说着便要拉着夫人一起跪下。
“哎，胡老爹，不必多礼。”
李牧说完快速上前用手拽着不让老胡跪下。
“胡老爹，听闻前几天发生的事，我也是羞愧不已，王司空作为我底下官员，他妹妹所作所为，是我这个三郡父母官失察了，还望老爹恕罪啊。”
说着李牧朝着老胡躬躯作揖。
“哎哟哟，上将军折煞我也，此等大礼草民受不得啊,我已经原谅他们了。”
老胡见状，赶紧阻止。
李牧说道：“手底下人犯错，是我的过，胡老爹受得，我略备薄礼，请老爹收下。”
说着朝李显等人使了个眼色，李显赶忙将牵来的老牛绑在了院子里的柱子上，两甲士将粮食也抬进偏房里放粮食的地方放下了。
“将军不可啊，王司空已经送了不少东西了，您这是作甚？请将军拿回去吧。”
李牧假意露出不悦的表情说道：“莫非老爹嫌弃这个太少？咱们苦寒之地不比那邯郸富饶物产丰富，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些了，老爹这是瞧不上？”
“岂敢岂敢，只是草民何德何能，受之有愧啊。”老胡摇头道。
“老头子，你就收下吧，上将军专程来看望你，还给你带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可拒之？”老胡的夫人说道。
老胡拽了拽她，眼神白了夫人一眼：“妇人之见，你懂个球球，你别在这里晃悠了，快去做个牛肉刀削面？”
“受得，老爹自我赵武灵王开始就征战沙场，大小战役不计其数，能侥幸活下来已是不易，这现在又受如此重伤，是我愧对老爹啊。”
“收下吧，就算是郡里给老爹赔不是了，休要推辞了，再拒绝，我可要生气了。”李牧道
老胡也不再推辞，李牧见状也不再逗留，随即告辞离开了老胡家里。
第二天，整个雁门都传遍了。
茶馆里。
“听说了吗？昨天李大将军代表郡府亲自带着一条牛一麻袋粮食去看望了老胡一家。”一人道。
“真的假的，就歪个鼻子大将军就去了？那老胡真是占了大便宜了。”另一人道。
“被揍的怎么不是我？”那人接着说道。
………………
大街上，两位老妇人也在谈论着。
“哎呀，大将军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雁门好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为民着想的少年将军，是我等之福啊。”
“让我儿子过些时日赶紧投军，跟着这样的将军，错不了。”
“我也让我家那口子去，在家里伺候不了我，还不如去伺候李将军。”
周边众人听罢都无语住了，满头黑线。这什么意思？如何伺候？
在郡府内的李牧打了个寒颤。
天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