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自东向西,直到金黄的光辉洒在纸上白辰也翻到了这剧本的最后一页。但他的神情却十分不好,因为他在这之中看到了寂静城所有人的名字。或者说,这剧本就是仿照寂静城写的。
白辰以为这本是巧合,但当他翻到某一页看到了“6月30日”这个日期,而恰好剧本中这一天有一具尸体挂在了阳台外。
白辰仍旧怀疑,他继续往下看,却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一样。剧本中所有人的行为与今日他的所见所闻几乎无异,唯一不同的是剧本中的侦探并没有回来。
说来也奇怪,剧本中对侦探的描写与自已今天的行为也相同。白辰本应是事外人却为什么会在很多天以前,甚至数月以前就已经把今天的事全部写好。
是预言,亦或是指引?
白辰摇了摇头,抛开这些猜想,直到那最后一页作者留下了一行醒目的红字:
究竟是它预言了未来,还是它指引了未来?你说呢?侦探?
白辰瞬间扔掉这一叠剧本纸,脸颊两侧早已爬满了汗珠。他感到更加奇怪,似乎这时真的有人盯着他。他抬手擦擦汗,深呼吸了几口,闭上眼睛思考。此时已是夜晚,身后的窗子透进冷冷的月光,这让白辰微微皱眉,安静的夜晚唯剩窸窸窣窣的虫鸣。白辰索性睁开眼起身带起风衣出门。
他明白,今夜,注定无眠。
轻轻推开门,那熟悉的寒气再次扑过来。白辰压了压帽子,屋子没有灯。因为根本没有电。仅仅靠着那更冷的白光照亮屋子里仅仅一小块地方,却刚好照亮了下半台阶。
白辰顺着白光往上看,忽而另一片白色引起他的注意:站在黑暗中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白辰不禁心里一震,后退了半步。
但正是这半步弄出了声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支笔此时正在白辰的脚下。虽然声音小但在夜里也足以让整间屋子的人听见。
少女抬头看到了一个黑影。好巧不巧,月光正好照在二人之间,仿佛搭起了一座桥。
“嗯?有人吗?”少女的声音很轻,并没有感情。白辰并不敢回话,因为此时他的脑中有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这正是白天的尸体。
少女见没有声音,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到了月光中,而此时白辰也看清了她的模样:完整的人脸,乌黑的长长的头发,穿过头发看到了一双无神的眼,而正是这一看,白辰与她对视了。
“糟了!”白辰心里一震,知道自已逃不了,但仍旧保持沉默。
“什么嘛…明明有人为什么不说话呢?”她一步一步向前,白辰却在一步一步后退,“客人,难道没人告诉你…”她继续向前,语气似乎有些变化,“进别人的房间要敲门吗?”
“我无意冒犯,小姐,”白辰索性开口,“我见门没锁就进来了。”
“诶?门没有锁吗?”她的注意似乎被转移了,“可我记得我亲口给她说的锁门啊,就连钥匙…都已经碎掉了……”少女的神情有些失落,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意外和不知所措。
“你说的她…是谁?”白辰试探性问了一句。
“她……对啊,她是谁啊?”少女仔细想了想,随后又疑惑地问自已。“我只知道,她对我说她要带我离开这里…”少女的眼中有了些许泪花,在月光下泛出光芒。“可是…都这么多天了她怎么还没来找我呢?”少女转头望着那轮圆月。
“你…还好吗?”白辰的注意全在少女身上。
“她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少女喃喃自语,语气中有着怀疑,“她为什么还不带我走…”少女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白辰,“你…是她让你来的吗?快告诉我…我不想继续在这了……”她一步一步接近白辰,这次白辰没有后退。“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她的神情已经接近癫狂,“快告诉我!她会回来的!!她说过会回来的!!!”
“你——你先冷静一点!”尽管有些心理准备,白辰也被这吓了一跳。
“告诉我……”少女跪坐在地上泪水落下浸湿了白衣,微微的抽泣声如针刺般进入白辰的耳朵。此后她再也没说过什么。
白辰走近女孩蹲下身子,“她是不是说过‘罪恶须由血刻除’。”这是白辰在剧本中看到的。事实上,这句话在剧本中反复出现。
“你——你怎么会?!”少女听到那句话,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白辰,“你真的是她找来帮我的吗?她逃出去了对吗?!”少女的情绪愈发激动,她双手抓住白辰,“太好了…她真的做到了…”
白辰张了张嘴,但很快又闭起来,他仍记得剧本中的故事,少女所说的她并没有逃出去,而在剧本中少女迟早会发现这件事,之后,在一个夜晚自尽。
推门前白辰还诧异为什么没有警察,但现在根据剧本所写,他们全都死了,尸体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你等一下,我去收拾一些东西跟你走。”少女擦了擦眼泪起身向二楼跑去。白辰随即跟了上去。
一上楼白辰就看到了沙发上那具尸体,依旧完好。
“我要带上这个,还有这个,对了对了!这个是她最喜欢的。”少女一顿翻箱倒柜。白辰看着不免有些心酸。如果让他知道自已一直想的她就躺在这,她会不会崩溃。
“那个…我想说…”白辰想要告诉她但始终难以开口。
“你是想说她已经死了,对吗?”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冷地问道。白辰更是被这句话打断了思路。
“你…原来早就知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少女缓缓起身,走到沙发旁,那具尸体旁边。“我当然早就知道她会死,这座城的人不都是早就定下了死亡吗?那就仿佛刻在身体里,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少女抓住她的手,泪水滴在那冰冷的手上,“她曾告诉我要带我逃出这里,曾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曾告诉我…我们的未来……”声音越来越小,少女极力控制自已的情绪,“可…在既定的命运前,努力是多么的可笑……她甚至不惜以自已的生命来保护我…仅仅因为我…真正接受了她……”
“凡入此城者,皆负罪而生,因罪而死……”白辰忽然想到剧本里这句话,但他实在想不出眼前两个人有什么罪。
“我啊…只是个罪人。”少女自顾自说起来,“我本应该早早地死去,因为我害怕,害怕一双沾血的手如何握住别人的手。他们会疏远我吗?也是,这是我应得的……”
说到这里她握着的手更加用力,害怕下一秒那手就会离她而去。“可是她主动敲响了门,告诉我她想带我离开这里。那一刻她给我带来了光,我看着她的眼神我明白那不是欺骗,而是真心。”
“她向我诉说,那时我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人都是如此,这里的所有人都背负着罪名,这里的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活在阴影中。她和我说我们要做彼此的光,我们要走出这里。但在那一夜……”
……
“婉阁,你想活下去吗?”
“当然想了!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是啊…”女孩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我都快忘了……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五年了吧…”林婉阁掰着手指头数数。
“这么久了吗?”女孩看着手里的纸笔,“没关系,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嗯!苏姐姐,你今天怎么了?”
“啊?!我?”
“对啊,看着你今天没什么精神啊。”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没睡好吧…”女孩尽力挤出一个笑容。
“都说了让你注意身体,你果然不听我的,哼!~”林婉阁嘟起嘴,带着些怨气。
“是是是…是姐姐的错。”她笑着放下笔,“那今天就听婉阁的,休息吧。”
“好耶!”
……
“婉阁,不要怪我。时间对我们是无情的…”女孩看着身边熟睡的林婉阁,“但我说过我会带你出去的……”
那夜过后,寂静城就少了一人,却多了许多布满字的纸,那些纸带着些许的红飘到房间各处。
……
“她总是这样…”林婉阁说完后抽泣着,“她甚至把她想说的话放在这些纸里,直到我第二天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白辰听后心里一沉,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苛刻,而生活在这世界的人是多么痛苦。
“死亡…在这座城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原因,没有痕迹……”说到这她起身走到窗边,出神地望着那圆月,“开始了……”
白辰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剧本中每次这句话出现意味着又有人死去。现在他完全相信了剧本,因为一切已经在冥冥中证实。
“你知道吗?”林婉阁眼中含着泪水,“我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尽管…它与我不公。”
白辰默默为她哀伤,但一道寒光瞬间让他回到现实。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