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
当初,虎叔和我判的一样久,但没有减刑,所以晚我半年多出狱。
见到他后,他已经换上了西装领带,带着一副没度数的眼镜,夹着公文包,带着大金表,一副儒雅商人的模样。
我乐得不得了,问他刚出狱为啥就换成这身了。
虎叔说:“今天见了个大客户,不穿正式点不行!”
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后,虎叔问我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我把送外卖、卖钱包、开石料厂的过程告诉了虎叔,说完了和秃头之间的矛盾,又把魏成龙和于大棍两个人抢我订单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
虎叔听完眉头紧皱,分析说:“背后这个人,感觉不是冲着石料厂来的,而是冲着你来的?”
我惊道,“为什么是冲着我来的?”
“之前金碧辉煌背后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陈冠宇给我说过,金碧辉煌早期的后台就是他父亲陈贞卿,早期齐安的三把手,是一个地方上成长起来的干部,底子很硬。
后来陈贞卿进去后把这摊子事托付给了他一个手下,叫龚局长,官虽然不大,好在对口,勉强能罩得住。灵姐给我提过他几次,这人和陈贞卿很不一样,非常爱惜羽毛,一门心思都是往上爬,给钱极少收,但该帮忙的还是会帮,只是做得很隐秘罢了。陈贞卿出事后龚局长从来没在金碧辉煌出现过,我只能在电视上见到他。我入狱后一年,灵姐告诉我他被调任到省城当区长去了,与齐安这边也断了联系。
他走了之后,金碧辉煌就成了一块案板上的肥肉,引得很多人觊觎,但金碧辉煌已经失去了自保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金碧辉煌会被人逐渐挤垮的原因。
虎叔听完又问:“你知道陈贞卿因为什么进去的吗?”
“听说是受贿!”
虎叔冷笑道:“他这个级别的干部,进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斗争失败,受贿只是一个说辞罢了!
我感觉,这些人是因为陈贞卿才找你麻烦的,包括你那个灵姐,大概率也是因为这个事才倒霉的!”
我吃了一惊,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缘由。
“可我与陈贞卿压根没见过面,他进去后,我才进的金碧辉煌,当初还是个小喽啰,与这些人没什么交集!”
“你没见过面,不代表那些人不会迁怒于你!不过,这也是我的一个猜测,毕竟时间跨度有点大,他们也有可能单纯因为你动了别人的蛋糕!
过两天,我帮你打听一下陈贞卿当初进去的真实原因,看看他当初的那个宿敌是谁,如果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认怂,没啥丢人的。
但,不管怎么样,你接下来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危,一定不要出事,实在不行,就把子平建材全卖了,跟我去禹城发展!”
“快过年了,你一定别意气用事,我怀疑那些人就是故意惹你犯错的。”
我点了点头,问虎叔的生意现在怎么样了。
虎叔得意地说道:“进去之前囤了一块荒地,今年高速通了,那块地翻了几倍!当然了,这是横财,不能当本事,我的核心业务是房地产,今天刚拿下一个私立学校的项目,操作好了,赚他两千万不是问题!”
“卧槽!”我伸出大拇指,不得不服。
和虎叔一比,我做得生意简直是小孩在过家家。
“对了,你刚才说你和老岳的那个石料厂,被人抢订单了?正好我这个项目的石料还没着落,都交给你们得了,让你们缓一口气!这个项目是外地的,你们当地的官家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听了虎叔的话,我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让我和岳子平寝食难安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谢谢虎叔!”
“谢个蛋!对了,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你啥时候回去?”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春节本计划的是不想回去的,回去注定会听到各种的冷嘲热讽。
我实在是不想面对父亲和后妈。
虎叔看出了我的犹豫,劝道:“回去吧,你都好多年没在家过年了,哪有父亲不想孩子的!”
我踌躇着说了一句:“再看吧!”
虎叔也没有再劝我,但提醒我春节后一定得去他家一趟,他正好把他的几个儿女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他进去这几年,他家的生意都是他的儿女在打理,如今人脉不比他差,以后说不定能互相帮衬帮衬。
我知道虎叔是在为我以后铺路,便点头答应下来。
“春节前上头管得严,一定要忍住,不要打打杀杀的!”虎叔临走前又提醒我一句。
……
虎叔的订单,让子平建材死而复生。
这下不止挤压的石料有了着落,就连明年上半年的订单都有着落了。
与此同时,于洋洋的案子有了定论,他被判了十年,人生中最好的十年光景注定要在里面度过了。
而神秘人211、女网友、笑面虎,李强说已经在找全省的同行在找,让我自己平日多注意安全,临近年关,刑警们也比较忙,很难再24小时跟着我。
还有灵姐的消息,他也已经在四处托人打听了,不过年前正是各单位比较忙的时候,大家都顾不上这么小的事情,估计年后才能有消息。
听他这么忙竟然还记得灵姐的事情,我百感交集,忙不迭地表示感谢。
对比之下,我惭愧不已。
最近被这么多破事折腾的,都好久没去寻找灵姐的消息了。
我暗暗起誓,等忙过去这段时间,我一定腾出时间去继续找她!
“行了行了,咱俩这么熟了,没必要这么客套!”
李强又说,“我听说魏成龙和于大棍那俩家伙新起了个二龙建材,这俩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如秃头那两下子呢,估计过不了几天自己就干不下去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放心吧李队长!”
虎叔的订单已经让厂子处在了负荷状态了,我没必要冒着风险去和这俩家伙抢多余的订单,抢了我也做不完。
而且虎叔之前劝过我,只是打击底下这些小喽啰是没啥用的,需要往上溯源才能解决根本,不然就算把“二龙建材”干倒了,过两天还是有可能出现新的厂子来抢生意。
所以这几天,我也一直在耐心等待虎叔那边的消息,可问了几次,虎叔那边也没有太大进展,只打听到陈贞卿当初的口碑其实还不错,他下去后接他位置的也是外地空降来的,不像是常见的内部斗争,所以明面上并没有特别显眼的对手。
我也找陈可可打听过,可她对父亲工作的事更是一无所知,只说他父亲进去后,之前常去他家的那些叔叔伯伯后来完全不理他们了,只有龚叔叔每年会给她俩发过几百块钱的过年红包。
我又问她有没有向龚叔叔打听过灵姐的消息。
陈可可说龚叔叔早就离开县城了,金碧辉煌的事情还是她告诉对方的,对方知道后也一直在帮忙打听灵姐的消息,可惜没啥结果。
听到这个结果,我的心又蒙上了几层阴影。
连龚这样的大人物都找不到灵姐的消息,灵姐该不会……
“呸!”
我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灵姐要知道我这么想肯定又骂我一顿。
不过……真的好想再让她骂一顿啊!
……
两天后,随着第一批石料出货,厂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生产。
岳子平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跑到我办公室来找我抽烟。
“一哥,咱们命可真硬啊!”
“还得是你!不然咱们都完了!”
“这下,工人的工资可以发出去了,可以让大家过个肥年了!”
“是啊!”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后,我对他的印象不可避免的差了几分,便随便敷衍了他几句。
之所以我态度有转变,是因为我觉得做企业是需要良心的。
而一家企业的良心,绝不体现在恢弘大气的外表,也不会体现在电视台里面的各种吹捧,而是体现在人身上。姬总也给我说过,所有的企业都应该以人为本,对外要考虑自己的产品伤不伤客户,对内要考虑自己的制度薪资伤不伤害员工,这两件事情都做好了,那才是一个企业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但这次遇到问题,岳子平竟然想得是靠不发员工的过年工资度过难关,这实在是让我很难接受!
如果子平建材真的有那一天,我宁可卖厂发薪,也绝对不会损害农民工兄弟的利益。
这可能就是我与岳子平观念有冲突的地方!
……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里看近期的财报,突然接到了王尔岚的电话。
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答应她去看王教授的,但因为订单被二龙建材抢的事情竟然给忙忘了。
我心虚的接通了电话,王尔岚问我在哪。
我说在厂子里,正计划这两天去看王教授呢。
王尔岚沉默几秒,问:“今天能去吗?”
“能!”
我果决地回应道。
今天厂子里正好也没什么需要我的事。
“那你来接我吧!我在你们齐安县医院门口!”
“啊?”
她解释说:“今天来做学术交流的,提前完事了!”
“行,等我十分钟!”
我借了岳子平的车,赶到县医院接上了王尔岚。
上车后,她坐在后座,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模样,也不主动和我说话。
她不说话也好,省得我堵得慌。
我带着她来到了齐安郊外的齐安监狱。
狱警们和我都很熟了,虽然没提前预约,还是很快帮我约好了王教授。
在进入接见室之前,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王尔岚变得紧张起来,捏着手指让我先进去聊,她就不进去了。
我劝了半天,她还是坚决不进去,还告诫我千万千万不要告诉王教授她也来了。
无奈,我只好独自一人进入了接见室。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王教授的脸愈加瘦削了,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拿起电话喊了一声“老师”。
王教授很开心,说:“你这个臭小子,好久没来看我了!”
“老师,我找到你女儿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王教授瞬间愣住了。
“你说什么?”
“你女儿王尔岚,我找到她了,而且今天我把她也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