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支拉”一声,庙门被推开,我看见那人迈步走了进来,然后就关上了门。
这时我看到这人的轮廓又高又瘦,因为没有光,也不大能看清楚这人具体的相貌。
我们三个是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进来后,径直的走到神像另一边的一块地面上坐了下来,再次打坐起来。
我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虚惊一场,那人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显然是没有对我们不利的意思。
张午本来藏在神像背后,此时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消失了,本来想找个安全的藏匿点,这下反而自已成了最不安全的了,他这下被吓的更是不轻,嘴里“呜呜”的声音变成了“吱吱呜呜”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被吓的“吱吱呜呜”的叫,以前没有见过,后来也再没有见过,真是独一份。
张午在这种恐惧压力之下,“嘭”的一声从我们这边砸了下来。
我回头看了看,这家伙倒是皮实,没有被摔坏。
张午和张癸马上就凑到一起,蜷缩在神像底座下瑟瑟发抖起来。
我不再理这两人,悄悄观察起那个人来。
只见这人在那边自顾自打坐,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而且每隔固定呼吸数量变换着打坐手势,我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人的修炼水平只是停留在入门境界,打坐手势也是普通导气法门,只是在一遍遍的重复,却跟我在刚见到这人打坐的时候一样,并不见周围有清气流动。
按说,这种导气入体的法门要是真的有成效,不会没有一点真气波动,可是这人好像只知其形,不知其实。
我观察了很久,感觉自已的判断还是无误,这人打坐时变化的手势确是入门水平的导气入体法门:
引泉,连关,归府,化水,合藏。
这法门只是把外界清气从经络起始点导入经脉深处的真气汇集之处,如无完整的导引术法,则清气汇集过多,不能转化为真气,日久生变,化为浊气,继而化为病气,损伤本体。
要不是此人只会手法,不会法诀,则恐怕就废了。
这套基础法门有七十二种变化手势,只是初学时练习开脉所用,等日后有所成就,则会摒弃,使用另一套引气法门。这人会这五种手势,说明他在修真方面有所涉猎,是接触过修真者?还是见过金顶真人修炼,所以学了一些手势,在这里装腔作势?
真是一个怪人。
我见这人一直都孜孜不倦的重复着这几个手势,当下也没有了兴趣继续观察下去,只等到月亮升起,就带着张午和张癸离开。
这时,张午和张癸已经呼呼大睡,进入了梦乡。他俩虽然害怕,但是爬了一晚上的山路,早已困乏至极,这一旦休息下来,不多久就睡着了。
外面仍然一片漆黑,离今夜的后半夜的第二轮月亮升起还有近三个时辰,我没有什么事做,也打坐起来。
我用是养精蓄锐的打坐姿势,可以随时间断,并不是真正的修炼,要是修炼起来,起码一次最短要半日,中间要是打断,一次修炼的成果就会大打折扣,而且,现在的时机也不适合我修炼,打个养神坐就可以了,就相当于睁着眼睛睡了一觉。
这期间,那个怪人一直在修炼。我观察过几次,他还是那几个手势,只有其行,没有其实。这让我不免有点失落,看来遇到的是一个假修真者。
张午和张癸一直在呼呼大睡,中间梦话不绝,真有意思。
今晚一路上探查了大多数地方,但是没有一处合适我修炼的,这地方虽然被称为禁地,可是,在这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隐秘之处,反而每一个角落里都满是人,基本上没有一处没人踏足过,这使我探查此处的初衷受到了挫折。
虽然最后发现了一个有点像修真者的人,可是这人到底是一个装模作样之辈,还是对修行一事比较痴迷,只是不知其道,胡乱修行。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唉,最后我决定放弃对禁地的探查,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来这地方的价值了。
不过,在这里面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也是一个收获,不知此人是何许人也。
我想到此,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出去以后打听清楚这人的底细,可以打着拜师学习修行的名义到这儿来和这人一起修炼,不过张午和张癸看样子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张亥此前多次给我介绍禁地的人,个个都认识,出去后就去问他,他绝不会不知道。
打定主意后,我不再思量,开始静静的打坐眼神,等待第二轮月亮升起。
三个时辰渐渐的过去,庙门外渐渐有了些许光亮,我结束打坐,走出庙门外,有一环形的月亮已经从远山外露出,这片月亮是一轮环月,犹如一块玉环挂在天边,本地话本里叫幻月,同时因为是从天上的一边升起,从不远处的另一边落下,犹如斜着天空的一边升起落下,世俗称为斜月,话本里也叫邪月。
这月亮每月出现七天,第三天和第四天时间最长,有一个时辰,第一天和第七天最短,刚露个头就下去了。
听说江湖上有一个邪月教,一个幻月宗,就是根据这个后半夜的月亮起的名。
我来了这地方后,刚开始还对这月亮很好奇,但是时间长了就有些受不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到后半夜就有月亮升起,照的外面一片明晃晃的,既不是白天,又不是黑夜的,让人感觉难受。
世俗社会也称这个月亮为偏月,不过这个名字我听到的次数比较少,只有上次宗门外出布道时在一些当地人的嘴里听过这么一个说法。
不过,今晚,看到这轮斜月,我心情大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完全可以返回去,虽然来的时候用了点时间,但是有很多时候是在寻找路线和观察地形,回去就不一样了,路线和地形熟悉,一个时辰也用不了。
我回去马上把张午和张癸叫起来,他俩睡的很深沉,我好不容易叫醒,强行拉着到了这座庙所在的山下,他俩才醒了一半。
我怕期间有什么岔子出现,继续拉着他俩走,他俩渐渐清醒,我们沿着山路卯足了劲往回走,只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就出了禁地。
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出了禁地后一路返回住处,住处大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我们回到房间,张亥睡的正香,我们蹑手蹑脚的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张午和张癸赖在床上怎么都起不来,好像是长久的没有睡觉了,我也假装困乏,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自然,一整天,张午和张癸过得无精打采,我也假装提不起精神来。
到了晚饭后,我就把张亥叫到一边,迫不及待的询问张亥:
“张亥,你知道禁地里有一个会修行的隐士吗?”
张亥想了想道:“会修行的?禁地会修行的可不少。”
他随口说了几个:“像北国双隐,杏林隐士,堕仙,东方不归…”
他说的这几个,我都在山会的时候瞧见过,随即打断了他的话:“就是一个瘦高个,头发眉须都很长,感觉奇奇怪怪的一个人,经常在半夜修炼。”
张亥听了我的描述后,努力的想了一会儿。
“奥,你说的是那个人吧,住在崖边的老庙里,”张亥又想了一下:“这人好像是一个道人,老早就在此隐居。”
他说完后顿了顿道:“这人是一个疯子,老一辈的人叫他疯道人,年纪也很大了,咱们的巡山道人每次进禁地都会去看一下,看看这疯道人是不是还活着。”
接着他问到:“夜浩,你怎么知道这人的?昨晚你们果然是去禁地玩耍了?”
我也知道张亥一定是知道我们去的,要不然张午和张癸去,一定绕不开张亥,张亥可聪明着了。
我说道:“张午和张癸没有叫上你?是你不去吧?”
张亥道:“他俩去了,有你一块儿,门主和长老们不会管,我要是去了,必会有长老挑剔,我还是少一事的好。”
“喔!”,我再次问道:“还是再说说这个疯道人吧?”
他摇摇头道:“剩下的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打听过”。
我听了有点失落。
张亥似乎看到了内心的想法,他说道:“门主一定知道,你可以去问一下,其余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说:“好吧,多谢了。”
随即施了一礼。
张亥回了礼,然后就去忙他的事了。
疯道人。
我脑子里深深的把这人记下来。
看来,去禁地修炼一事或许有戏。
至于这人的底细,询问门主就不必了,张亥是隐晦的提到门主,实际上是示意我,可以问金顶真人。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金顶真人再次叫我去改善伙食。
这段时间的改善伙食,让我很不好意思,我实际上没有那么矫情,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对我来说也是好日子了,我在跟着师父出来修行之前,家中的生活还不如现在呢。
此次,正好可以询问一下,不知道金顶真人会不会据实相告。
这次,金顶真人还弄来一罐酒,酒味较淡,但口感还可以,我多贪了几杯,哪知这酒后劲很足,我睡到下午天快黑了才醒了酒。
金顶真人带着我在宗门四周转了一圈,给我介绍了宗门的一些情况,还远远的指着宗门主峰周边的一些山峰的名字和这些山峰在宗门的作用。
我来到宗门快一年了,只有主峰上面我才涉足过,其他山峰我一个也没有踏足过,大家都知道那些山峰只有本峰门人才能居住,其他门人弟子不可靠近,也不是什么绝对禁止进入的地方,只是各峰都有自已的分工职责,其他人去了怕捣乱出事。也有旁的门人弟子去某个山峰帮忙做事的。
宗门弟子学成道法后就成为了门人,门人会按照自已的能力被分到各峰,在这些山峰进一步修习自已所长的道法。
金顶真人也是带着我在宗门的主峰周边转了一圈,随后我们就回来了。
我本来要回去,金顶真人说晚上有一家本地富户前来上香,要一起吃个饭,所以我留下来吃了晚饭才回去,这家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余人,由金顶真人和门主陪着那家的主人,几个长老和我陪着其余家人,晚饭也很丰盛,我都觉得要是晚饭这么好,中午那顿伙食还不如晚几天改善。
这天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从金顶真人那里打听到那个疯道人原来是不疯的,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之中的一名大侠,因其得了机缘,受到修真者的指点,开始了修仙,后来和他的内人隐居于此,专心修炼,平时就喜好在那座老庙边的崖边的一块大石盘上修炼,一次修炼时有了突破,真气外泄,波动极大,因收敛不及时,其内人受到真气气流波及,被气流打落悬崖身陨,此人因此受到刺激,从此开始疯疯癫癫,后来扮成道士模样,一直在那悬崖边修炼,其实他神志已经混乱,只在那里胡乱折腾,哪里还再懂得修炼,一直疯疯癫癫多年。
我打听到这么一件事情,心情郁闷。
没想到,这疯道人有这么悲哀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