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见我这么问，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一笑，肯定不会是倾国倾城啦，而是洒落不少大颗粒的粉饼在桌上。这时C又得意洋洋的说道：“崔始源，你果然适合这一行，一来就给我们组带来了开门红。”我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吗C老师？”
C这时解释道：“你看这人在电话里，是不是客客气气的。在看他的资料，大专学历，农村户口。尤其你看他登陆APP的客户端是什么，爱疯客户端呀。可是他却连800多都还不上，这意味着什么？”我摇摇头，迷茫的回答道：“他缺钱？”C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说道：“证明这个人素质不是很低，但是穷，出身穷，自已也没本事，赚不到钱。但是呢，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这么一诈他，要通知他父母，还有那个叫小辜的，搞不好是他女朋友或者是关系很近的异性朋友。更别说发律师函到他家里，村委会什么的。所以他今天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还钱。”
我又不解的问道：“可是他要是真没钱，又好面子不跟家里人说怎么办？”C阴险的一笑，回答道：“下午两点过后，要是这笔钱不还，我就再打过去，威胁他，恐吓他，并诱导他去其它平台借款还给我们。如果他拒不合作，那我就打电话给他通讯录上所有的人，再发短信给他通讯录上所有人。让它寸步难行，这钱是非还不可。”说到这里，C喝了一大口公司提供的奶茶，又阴险的笑道：“要不说你适合做这行呢，咱们这个提成点数刚好是四个档次。这个人姐跟你打个赌，他为了面子，还有害怕坐牢，今天肯定会还的。”
听到C这么肯定，我便试探性的问道：“C老师，根据这个薪资体系，李雷要是今天还款了，你这边是不是就能拿到六十多的提成呀。”C满意的点点头，开心的回答道：“是的，开门红呀，虽然不多，但顺利。你想呀，要是一个电话就六十多，十个电话就发财了。”
这时我又问道：“C老师，那么那些欠了好几万的，提成25%的，要是搞定一个，岂不是相当于中大奖了。”C又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回答道：“那种负债哪有那么容易要回来，像那种高提成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尝试在完成当月的业绩指标后，努力一把。搞不好就中大奖了呢。”我点点头，笑道：“我一定先跟C老师好好学习，后面找机会挑战挑战那种25%--30%的。”
听我这么说，C又放下刚准备拨号的鼠标，对我说道：“你要说这事吧，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成，大概半年前吧，咱们公司就有一个人，中了大奖。”
一听到有人赚了大钱，我的兴致立马高涨，要知道，我现在是多么的缺钱，对钱是多么的渴望呀。于是我又抓紧问道：“那个C老师，当时是什么情况呀，说来让我学习一下嘛。”C见我这么好奇，就问道：“想挑战高提成的案子？”这时C又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或许是她能拿到我的部分提成，也希望我去挑战高提成，高逾期的案子吧。），接着说道：“好吧，那我就来说说那个案子。”
也不知道是C喜欢喝奶茶，还是爱占小便宜习惯了，总之，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又喝了一大口奶茶。好在她没忘记告诉我那件案子。
原来，半年前，某个原本业绩排名就很厉害的催姐，突然发现系统提示异常。点开后，发现是APP端扫描到韩梅梅已经停滞了两年多的APP，突然重新开始活动，并且扫描到新的手机号，而且通讯录里多了几个人，其中一家标注为“婚庆公司”。并且APP还搜集到韩梅梅在其它购物软件上搜索了不少婚嫁用品，并购买了部分。同时，APP也精准的定位了韩梅梅的位置。
而根据系统显示，那名女性逾期者，是三年多前，在平台上借了一万两千元，分十二期，一个月还1600元。韩梅梅一共还了9期之后，便失去了联系。于是平台便对韩梅梅实行全额罚息，并且收取高额违约金。但是催收部门把韩梅梅通讯录打了至少十八个来回，短信轰炸几千条，可得到的最有用的信息，也不过就是韩梅梅已经离职了，不在服装厂了。就这样，韩梅梅的案子转交了无数人之手，但无论哪个催哥催姐，都没能有效突破。
而韩梅梅身份证上的户籍地址，实在是过于偏僻和落后，公司没哪个外勤愿意去。于是，韩梅梅的案子就这么挂着，偶尔有人打一下电话试试，结果都是已停机。公司花钱去买韩梅梅相关的网络数据，结果发现她在网上没有任何记录，没有网购，没有新手机号码，没有社保。要不是韩梅梅的银行卡里隔几个月能够成功的扣款几百块，公司都认为韩梅梅已经离开人世了。
直到半年前，系统上韩梅梅的逾期金额已达到六万多。而那个催姐在系统上发现APP提示的异常之后，立即拨打韩梅梅的新号码，并且采取了威胁，恐吓，声称要把韩梅梅欠钱不还的事告诉通讯录上新增的一个人，并且通话记录较多的那个人。
并声称公司已经在走司法流程，对于韩梅梅这么恶意骗贷，诈骗的行为，数额较大，起码要坐3年以上的牢，坐牢不但会影响自已，还会影响她的家人生活工作，上学等等。尤其是公司对诈骗行为零容忍，如拒不还款，还必须承担诉讼费，律师费，调解费，上门交通费，住宿费，差旅费。
听到这里，我内心还是纠结了一下。回想到那个赌场高利贷那伙人，这家公司似乎跟他们没区别呀。C继续讲的绘声绘色，并且不忘猛灌公司免费提供的奶茶。
韩梅梅被吓得在电话那头哭的不成样子，表示自已一直在努力还钱，自已也没欠那么多钱，当时只剩4800元没还了呀。那个催姐很兴奋的吼道：“你也知道是当时呀，这么多年你都不还钱，恶意骗贷，玩失踪。你知道公司为了找到你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再不还钱，公司还会把这些年寻找你的费用……我查下系统。一共三万八千六百四十块三毛，你不是要结婚了嘛，彩礼钱呢，有钱不还属于恶意诈骗，是要坐牢的。限你今天下午四点之前把所有欠款还上，不然后面公司的催收手段会升级，你也将赔偿更多费用。”
听到这里，我不禁刷新自已对这些人的认知，也害怕自已将来会变成这样的人。只不过，一旦我想到小霞的倩影，哪怕是喜当爹，哪怕小霞是特殊行业从事者，我也忍不住呀。为了钱，还是学习这里的人，抛掉所有的良知和人性。不把逾期者当人，不把自已当人。
C没有注意到我内心的变化，而是选择又猛灌了一口奶茶，问道：“小崔呀，我刚刚说到哪了？”我不禁一愣，随后回答道：“已经说道韩梅梅被发现使用新号码，要结婚了。后面韩梅梅的钱要到了吗？”
C这时一改表情，露出了妒忌的神色，有点咬牙切齿的回答道：“那个小贱货真是运气好，一次性把钱全部要回来了。”听到C这么称呼同事，我倒是不意外，毕竟C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生活中也是尖酸刻薄，卑鄙无耻，毫无底线之流。但听到六万多的钱全部要回来了，我眼前一亮。我好奇的是，这么多钱是怎么一次性要回来的，这对于我来说，才是宝贵的经验。我现在太特么的缺钱了。
C 继续绘声绘色的讲道：“那个小贱货当即就申请了5个外勤人员，和她一起，当天下午要是收不到钱，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去那个偏远的地方。但由于公司多数外勤人员都外出上门了，她只申请到了3个。直到晚上，公司只收到了韩梅梅打到卡里的一千多块。于是，第二天一早，她们4个人便带上所需的假工作证，假身份证，假借款合同，假文件，还有新编写的抵押协议，兴冲冲的奔向韩梅梅家里。”
我强行忍住自已内心的不安，告诉自已那群人都是老赖，不要把他们当人看。随后又问道：“C老师，那么那4个人是通过什么方式把韩梅梅所有的欠款都要回来了呢？”C摇摇头，奸笑着回答道：“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外勤的事，不就那样嘛。黑社会上门，暴力催收能有什么好事，尤其是欠别人钱这种事，帽子叔叔也没法直接干预，只能劝导（当年相关星星星星不健全，对于暴力催收帽子叔叔不方便干预，现在不同了，若遇到任何形式的暴力催收，尤其是黑社会上门，直接报警，叔叔们会以寻衅滋事罪把他们抓起来）。
听说那个韩梅梅欠钱，是因为早期她在服装厂上班，家里有两个弟弟，基本全靠她扶持。父母年纪大，身体差，老实巴交的也没钱。她那一笔一万多一点的借款，就是给他某个没用的弟弟上学的费用。后来她父亲中风了，喊她回家照顾病人，并且照顾家中农活。韩梅梅只好离开了服装厂，回去务农，照顾病人。并且在空闲的时候去小餐馆打打临工，一个月五六百块钱的收入。
后来反正是还不上，闹到韩梅梅跳河自杀，被人救起来了，但由于时间过久，脑袋被泡坏了，成了傻子。婚礼也取消了。最后是村里一个老光棍出了她的欠款，娶她做老婆了。事情大概的经过就是这样。”
说完之后，C又漫不经心的灌了一口奶茶，说道：“哎呀，只顾着和你吹牛了，得去上个厕所，继续奋斗了。”韩梅梅的故事，让我对那个催姐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我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我只在心里暗暗发誓，既然这里面如此肮脏龌龊，等我还完了高利贷，我还是老老实实去干些体力活吧。虽然我可能一辈子也娶不上老婆，但我还是害怕生孩子没那啥。
等C回来后，我带着目的性问道：“C老师，那个小贱……催姐业绩那么好，应该高升了吧？”C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眉飞色舞的，回答道：“还高升呢，她遭到报应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小贱货平日里仗着自已业绩好，是有多嚣张。”我急忙问道：“她遭遇什么报应了？”C开心的回答道：“那个小贱货，由于韩梅梅的那笔长期欠款追回来了，发工资的时候，她发了很多钱。并被公司额外奖励。晚上她和那天一起去的三个外勤，去夜店潇洒。结果他们不但喝酒，还吃药。不但吃药，竟然还找了另外两个特殊服务女性，6个人玩群。搞笑的是由于那个小贱货太丑了，身材又差，结果那三个外勤宁可排队3个找2个，也不愿意和她发生什么关系，于是那个小贱货一生气，打电话把他们举报了。然后好像听说那个小贱货是提出6人群建议的，另外两个特殊服务女性的钱还是那个小贱货出的，所以她就要踩5年缝纫机了。药是那三个外勤买的，所以那三人罪名轻一点，不过加起来也要踩3年缝纫机。”
听到这里我倒是懵圈了，哪有自已举报自已犯罪的，这也不符合他们的人设和三观呀。于是我问道：“C老师，那个催姐为什么自已举报自已呀？”C没好气的瞅了我一眼，回答道：“脑子不好的人多着呢，估计几杯酒一灌，再吃药，就不知道自已姓谁名谁了，谁知道呢。”听C这么说，我估计是那个催姐平时的控制欲太强，妒忌心太重，但认知太浅薄。外加明目张胆的犯罪，所以就把自已送进去了。
听完韩梅梅，还有那个催姐及3个外勤的结局。原本热情高涨的我，瞬间开始动摇，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对韩梅梅产生了同情，还是对那几个人渣的结局产生害怕。C继续在拨打电话，不过这次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虽然C很强势，言语上毫不客气，但还是被对方怼的哑口无言，基本毫无还口之力，只得慌忙照着话术清单，把威胁恐吓的话术读完，草草的结束了通话。
正在我犹豫到底要不要为了钱，放弃一切做人的底限和良知，留在这里的时候，A那边传来了欣喜的吼声：“哈哈，遇到一个胆小的老赖，求我不要通知她的父母，不要爆她的通讯录，这单稳了。”小美也高兴的拍手称赞。
我看了一眼他们，深深的叹了口气，告诉自已，那些逾期的都是老赖，没什么可同情的。不把他们当人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