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贺知珞点了贺八的额头,“你才多大,便想着嫁人了?”
“二姐姐哪里是不愿带丫头,这不是,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啊?”贺三看不得贺五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点儿没学到金氏身上有屁就放的精髓。
贺五先是觑了一眼花思蓉,这才硬着头皮说道,“二姐姐这不是,舍不得丫头跟着她一起去辛家受苦嘛。”
花思蓉眼睑微垂,这话是说偏她舍得,让春燕在蒋家当牛做马?
贺五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会得罪花思蓉,可贺知环是她亲姐。
按亲疏远近论,她肯定是要站在贺知环这边的。
总不能真让人觉得贺知环在辛家过得不好吧,也不能说辛家院子逼仄,连个丫头都容纳不下。
那她二姐姐的脸面朝哪里放呀。
贺四赶忙打圆场,“那这次回门,二姐姐可要带两个丫头家去?
咱们打小就过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这突然间没了人伺候,肯定不能习惯。
二姐姐要给夫家留个贤惠的印象,这目的也算达成了。
今日正好借着回门的机会,二姐姐好歹领一个丫头回去,也好叫家里人放心不是。”
贺知环正愁不知如何在府中提及此事,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她轻轻点头,“我以前也不知辛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嫁去两日,便叫我知道了平头百姓过日子的不容易。”
“我婆婆年纪大了,我也想着今日便带个丫头回去,不说伺候我,就是能在家里各处搭把手,那便是替我尽孝了。”
贺八再次插话,“二姐姐可真孝顺,二姐夫可真有福气,娶到了咱们这样好的二姐姐。”
众人点头附和,唯有贺知璎哂笑,看破不说破。
相反,今日她对花思蓉格外热情,倒是叫花思蓉感觉毛骨悚然,不知这位大小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贺知环自然觑见了贺知璎脸上鄙夷的表情,她有些不服气,便问道,“不知小月姑娘生了没有?”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安静。
众所周知,贺知璎嫁入庄家有些日子了,偏肚子不争气,一直没孩子。
而贺知璎的陪嫁丫头小月,却是个争气的,不仅在后院里得宠,还悄悄怀上了孩子。
贺知璎倒是想一碗药下去,给小月来个一尸两命。
可小月对她知之甚深,早就防着她了。
早早的便得了贺知璎婆母,庄恩之母的庇护。
无他,庄母只想抱孙子,至于嫡庶,他们庄家并不太看重。
反正贺知璎迟早也会生,不过是晚几年罢了。
现在有小妾通房帮着贺知璎生儿子,她还能没那么有压力,这等好事,庄母单方面认为贺知璎不该拒绝。
且,贺知璎的为人在与小月斗法的过程中,被小月在庄家捅了个底朝天。
她为了笼络夫家,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她暗地里无数次祈祷上苍,保佑小月生女儿,喜欢生,那边胎胎都生赔钱货。
贺知环今日所言,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贺知璎为了在庄家站稳脚跟,早非昔日阿蒙,她也不惯着贺知环,直接揭短。
“二妹妹这双手,以前是翻书的。今儿我瞧着,怎么像是洗脚的呀。”
“哎呀,莫不是为了尽孝,二妹妹不仅要帮婆母端洗脚水,还得亲自上手洗她的一双臭脚吧?”
说完,还拿手在鼻下扇风,仿佛贺知环的手上有脚臭一般。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小姐妹的眼神纷纷往贺知环那双手上看,就连旁边伺候的小丫头都忍不住偷瞧。
贺知环下意识的就要把一双手缩进袖中,可也正是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更叫众人对贺知璎的话信服了几分。
在座的唯有贺知珠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打量着贺知环,在心中与自已的上辈子偷偷做对比。
上辈子她也给辛母洗过脚的,但新婚的时候,辛家还没有如此明目张胆。
且她是侯府嫡女,上辈子嫁去辛家,可没有去住那破落小院。
沈氏虽反对她嫁进辛家,但还是给她置办了三进的大宅子当陪嫁,嫁人之后,身边自然也不差人伺候。
这辈子轮到贺知环身上,也不知贺知环是如何叫辛家母子,提前露出獠牙的。
虽然把二姐姐推进辛家的火坑,不够意思,但贺知珠在心里反复对自已说,
‘无毒不丈夫!反正上辈子二姐姐嫁去孟家后,也是早早丢了命。这回嫁去辛家,虽说苦了些,但好歹保住了命。
关键时候,说不得还能揪出隐藏在辛玉成背后之人呢,也算是为侯府的兴衰做出贡献了。’
且,贺知珠瞧着贺知环言辞间皆在维护辛家母子,仅存的两分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只要贺知环自已甘之如饴,旁人又怎么轻易的去评判她到底幸不幸福呢?
上辈子她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辛玉成。
贺知环得知了,面上说她有眼光,言语间都是支持她与沈氏抗争到底。
私底下却与丫头嘲笑她这个嫡女,好日子过够了,偏要去自找苦吃。
这辈子,贺知珠逮着机会,便要把辛玉成送到她的好二姐面前,看她作何选择……
在贺知珠以为贺知环当真对目前的生活,十分满足的时候,她刚刚还挺直的脊梁,却突然卸了口气。
贺知环的眼泪,来得太过猝不及防。
就连嘴硬的贺知璎也忍不住打了自已一个嘴巴子,暗怪自已不该图一时之快。
好歹是一家子姐妹,今儿又是人家的回门宴,哪里犯得着互相揭短。
贺五率先搂过贺知环,“二姐姐哭什么,大姐姐嫁人后,说话自来如此,你犯不着同她计较。”
贺知璎也不与贺五计较她的言辞不当,只盼着贺二早早收了音,免得被家中长辈知晓了去,那她还如何隔三差五回娘家弄好处。
贺四看不过,一边替贺知环擦眼泪,一边问道,“二姐姐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同咱们姐妹讲,咱们姐妹帮不上忙的,总能找府中长辈帮忙。”
贺知环本是拿双手捧着脸在哭,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拿着帕子翻来覆去的搓两只手,直把两只手的皮子搓得都见了红,这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