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画得用,是因为她心眼少,对夫人忠心,夫人寝室内的事情不会拿出去乱讲。
而她问琴,得主子看重,那是因为她最懂夫人的心。
瞧着在府里是说一不二,可当家主母的苦楚,她这个贴身婢女瞧得最清楚。
一是操心世子爷的前程,二是操心府里的银钱花用。
本来以为这位商户出身的表姑娘能为侯府带来惊喜,没想到却真是个来打秋风的。
“罢了,我一个长辈,难不成还要跟她一个晚辈斤斤计较。”沈氏有气无处撒,只嘱咐道,
“表姑娘要为父守孝,背井离乡,已是不孝,那这衣食住行上必然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的,尤其是这吃食上头,你嘱咐大厨房负责表姑娘膳食的一声,可别让表姑娘犯了错。”
“是,奴婢这就去。”
等到花思蓉几个再用膳时,就发现这里面可大有文章。
同样的素食,昨晚上的还是有滋有味的,这会儿才隔了一天不到,就变成了清汤寡水,那菜也只是拿水煮熟了而已,一丁点儿的素油都不见,更别提味道了。
花思蓉瞧见了王妈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一言不发,带头吃起饭来。
春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好,这会儿看着这猪都不吃的食,正要高声抱怨,王妈妈一个眼神,吓得她赶紧扒饭。
“我用好了,先去书房里抄经书,你们慢用。”花思蓉放下碗筷,无悲无喜的离开。
王妈妈拉住了春燕那张想要叽叽喳喳的嘴,一个瞪眼,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胡乱用过饭,也只敢借着去库房翻东西的由头,偷瞄自家姑娘,前去说话却是万万不敢的。
王妈妈瞧着姑娘只一门心思抄写经书,就端了针线活儿来廊下守着人,春燕也在一旁打下手。
过了一会儿,青芜院来了个婆子,喊了她们院子的两个粗使婆子出去,等了好一阵,也不见人回来。
王妈妈拿了一把铜钱,示意春燕去瞧上一眼,不过一小会儿,春燕就回来回话,说是瞧着那三个婆子往别处去了,以后怕是不能帮着院里干活儿。
王妈妈看了一眼书房,没见什么动静,就悄悄的把上午她们出去的事儿给春燕简单的说了一遍。
春燕是不够聪明,可胜在忠心,姑娘身边就她们两个得用的人,外头发生点什么总要心里有个数。
“怪不得姑娘今日回来瞧着不开心,还有咱们的吃食,这侯夫人亏得还是咱们姑娘的亲姨母,竟然这样对咱们姑娘,都跟那后娘有得一拼了。”
春燕为自家姑娘鸣不平,同时也为她们三个未来的日子担忧。
这样清汤寡水的日子可怎么过哦,今天中午她都没吃饱,可她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
“打胡乱说,那侯夫人是你个小丫头能编排的?”王妈妈看着这个记吃不记打的死妮子,也是心烦。
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一点点展开,出现了几块点心,都有点儿压坏了,她没好气的递给了在一旁看得眼睛放光的春燕。
“给,妈妈知道你没吃饱。”
春燕高兴的接过来,三两口就全倒进了嘴里,连碎末渣子都没放过,又吨吨吨跑到耳房,拿了茶壶,灌了一肚子的水,这才拍着有几分饱腹的肚子回到了王妈妈跟前。
“妈妈,侯夫人什么时候能消气啊。”她什么时候才能有饱饭吃。
“妈妈哪里知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侯夫人总不能把咱们几个饿死在这侯府。”虽然手里有银子,可在权势面前,银子也有办不成的事儿。
“妈妈。”花思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诶。”王妈妈一颗心提了起来,留了春燕在外头守门,她扬起一张笑脸就掀了书房的帘子进去,顺手还拿过了一旁的茶水端在手里,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姑娘抄写经书渴了吧,喝点儿水,歇一歇。”王妈妈瞧了姑娘的脸色,瞧不出喜乐来。
“劳妈妈担心了,我无事。”花思蓉喝着茶开口道。
“真没事?”王妈妈看花思蓉,是当自家孩子看的,她比谁都担心。
“嗯,不过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花思蓉笑着安抚王妈妈,“妈妈安心,今日这样的事,只是暂时的。”她说的是午膳这样的小惩大诫。
“老奴相信姑娘。”姑娘虽然从小养得娇气,可她自已看着养大的姑娘,是个什么样,她最知道。
尤其是她们能有今日,都是姑娘自已出谋划策,才有的现在这样安静的好日子。
“妈妈不觉得我行事欠妥?”
“姑娘行事,自有姑娘的道理。但凡在西山老家,姑娘能寻摸着一条活路,姑娘也不会带着我和春燕来都城这个样样陌生的地方,讨生活。”
“妈妈,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花思蓉忍不住扑在王妈妈怀里,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可她愣是没让自已发出声。
要知道以往就是走路,嫩脚隔着绣鞋被石子儿搁了,她都要红眼眶掉金豆子的,娇气得很。
可王妈妈养大的姑娘,她一个小动作她就能明白,只恨自已没有三头六臂,帮不上姑娘,只能搂着姑娘的肩膀,让她痛快一场。
半盏茶的时间,花思蓉就收拾好自已的烂心情,两眼被泪水浸湿,双眸更加发亮,
“妈妈,这次咱们行事虽冲动了些,可到底也算解决了老家那边的事,以后想必他们非必要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王妈妈自然点头,这也算是唯一的好处了,只可惜以后姑娘怕是再也得不到父族的半点儿助力了。
而老爷和太太在九泉之下,也只得姑娘一个外嫁女还记得了。
王妈妈忍不住叹气。
“妈妈可是担心又在我爹娘的香火?”花思蓉一眼瞧破了王妈妈的小心思,惹得王妈妈一阵闪躲,唯恐惹了姑娘多思多愁,可既然姑娘说出来了,她又不可能闭口不谈。
只得小心回道,“老奴只是担心族里以后不再照看老爷和太太的坟冢,咱们远在都城,一年到头难以照料。”
“妈妈真正想说的是,族里恶了我,恐不会再为我爹娘过继嗣子吧。”花思蓉温柔地说道,惹得王妈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