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听了问琴一番含沙射影的话,忍不住想站出来理论。
花思蓉嘴角微勾,一个眼神制止了王妈妈的据理力争。
“我虽父母双亡,可打小也是请了名师,认认真真学了规矩礼仪的。入府以来,王妈妈受我所托,确实新添了不少书本。
可进府的东西,门房那里都是要查一查验一验的。倘若府上非要说我这里夹带了什么私货,那我却是不会认的。
倘若府上主子有谁不信的,只管来了我的书房瞧就是。”
说完,花思蓉还移步书架,一本本略过那些书,这本是什么,那本是什么。
一本本念给问琴听,指给问琴看,“我听说姨母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都是识文断字的。去了外头,那是比得上小门小户的千金小姐们的。
你且来仔细瞧上一瞧,我这里可有什么了不得的书,能够祸害了满府姑娘的?
下次你要是再听说了什么谣言,可要替我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正名才是。没得让些眼皮子浅的下人三言两语,就编排了咱们这满府的女眷。
这事儿,我可就交给你这个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盯着了。以后,我要是再听见这样的谣言,那我可真怀疑这府上有人同我姨母这个当家主母过不去了。”
“我可是会告状的哦。”花思蓉最后补上一句。
问琴心中有一句mmp,不敢当面讲出来。
碍于花思蓉的突然硬气,她来时的气势反而弱了几分。
一副憋屈的模样,回了逸梅园。
花思蓉告不告状,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要在沈氏面前,给表姑娘各种上眼药,这就对了。
“怎的?蓉姐儿给你气受了?”沈氏觑着问琴。
问琴一肚子的话,还没开口,径直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就对了,她是主,你是仆。主子拿你撒气,你只管受着便是。”
“是。”问琴垂头应道。
敲打了问琴,沈氏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仔细说一说,你去了青芜院之后的事儿。”
问琴不敢有半点儿隐瞒,包括她自已说出去的那番话。
至于给表姑娘上眼药,早在沈氏变脸的时候,就偃旗息鼓了,只盼着沈氏看在她这几年差事办得还算尽心的份上,罚轻点儿。
“嗬,奴大欺主。”沈氏笑出了声,可问琴却听得刺耳,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细看还在发抖。
“蓉姐儿出身不好,可再不济也是我的亲姨侄女。在这侯府,本就艰难。你是我的身边人,连你都看低了她,那她在这府里还如何活?”
“她父亲在世时,她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外头人见了你们几个,捧上几句好话,你们就真当自已是个副小姐了不成?
可蓉姐儿以前却是真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个厕都有一堆丫头婆子抢着倒恭桶的,从没遭过一点儿罪。”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问琴以为自已揣摩清楚了主子的心思,哪里知道主子太过善变,竟维护起了那个破落户来。
沈氏看问琴认错态度诚恳,满意点头,“起来吧,别跪着了。”
等问琴起身,站在一旁听训,沈氏又道,“好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只为了办好我吩咐的差事。可你逾矩了,我却不能不罚的。”、
且这回的差事也没办好,旁的且不说,单就花思蓉说的府上采买的东西都要过侯府几道查验的事,要是宣扬出去,就够侯府喝一壶了。
表姑娘这里有私货,那府上其他女眷那里呢?这事儿啊,经不起推敲。
可沈氏不可能掰碎了说与问琴听,她道,
“你知道蓉姐儿于我有大用,不说日常笼络她的心,只求她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我的好处。”没得他们侯府施恩,反倒结成了仇的。
也不怪沈氏转变了对花思蓉的态度。
以前她对花思蓉的婚事还持可有可无的态度,可经过十一公主选玩伴儿这事之后,她就不得不把花思蓉这颗棋子放到心上了。
毕竟,自已人用着更放心不是。
“自表小姐入府以来,夫人从没有苛待过表姑娘。府里姑娘们有的,表姑娘那里也有。
只奴婢今日生了狗胆,对表姑娘不敬,还请夫人责罚。”问琴想了想,再次请求,“奴婢等会儿自去表姑娘处赔罪,请表姑娘罚我,绝不牵连夫人。”
沈氏伸手制止,“倒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你好歹是我身边出去的丫头。我能罚你,蓉姐儿却不好落下这样的坏名声。”
“章嬷嬷一会子去青芜院说一声便是。”守在帘子外的章嬷嬷听了,赶紧掀帘子领命。
夫人为了表姑娘,连身边的大丫头都处置了,这样的善意怎能不让表姑娘知晓!
等章嬷嬷去了,沈氏方语重心长的对问琴说道,“你是我身边的第一等贴心人,你对我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今日罚你打十个板子,三月月俸。也是你做得实在不对,望你引以为戒,切莫怀恨在心才是。”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多谢主子宽厚,饶奴才一条狗命。”问琴再次跪地磕头。
沈氏挥手,自有人来拉了问琴去打板子。
等板子打完,沈氏又吩咐问画送了上好的金疮药去,问琴哪里还敢对沈氏有一丝埋怨。
屁股那处传来的痛处,只能暗自记在花思蓉身上。
明明之前还处处礼遇他们逸梅园的大小丫头,突然之间却变脸较真了,怎的不让在府中下人间横着走的问琴,心中生怨。
对问琴的一番敲打,除了让逸梅园的众人对沈氏更加恭敬外,也让府中下人放弃了亲近花思蓉主仆几个的打算。
“姑娘,妈妈原以为侯夫人这一番杀鸡儆猴,能够让咱们几个被高看几眼,哪曾想……”
花思蓉不甚在意地接过话头,“哪曾想反而让咱们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再想打探点儿消息,难上加难?”
王妈妈点头,可不就是自家姑娘说的那样么。
“姨母发落问琴,有两层意思。一则,是看着咱们有收买府中下人,探听府中辛密的嫌疑。经此一事,既能敲打府中下人,又能让咱们认清现实。
二则,就是做给我看的,想卖我个好。姨母连身边人都替我处置了,我要是再不识好歹,说自已寄人篱下,吃了苦头,那就太不知好歹,不是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