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蓉起身,双手捏帕,低垂着头,身形摇摇晃晃,似乎被伤狠了,竟是要倒不倒的。
沈氏面对闵氏的泼皮行为,也觉难堪。
“大嫂,你有甚不满,只管冲我来。蓉姐儿还是一个孩子,她能懂什么?你先是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又一口一个断亲的,你这可让蓉姐儿怎么活?”
本来就与父族那边生了怨,又与母族闹翻,出传去,蓉姐儿怕是只能以死谢罪了。
花思蓉听了沈氏的话,更是拿帕子直擦眼眶,那泪珠子不过片刻,便打湿了一张帕子。
屋内隐忍的哭泣声,更是听得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饶是沈氏的心肠已经修炼得很硬了,还是忍不住出声宽慰花思蓉。
“蓉姐儿别怕,今日有姨母在,你舅母休想给你定这样的罪过。”花思蓉趁势扑在了沈氏怀里啜泣。
闵氏暗恼今日出师不利,又怕真得罪了花思蓉,不能从她手里再掏点儿好处,只得赔笑,
“我不过是说笑罢了,蓉丫头是三妹妹留在世上的独生女,我哪里舍得怪她。不过是做人长辈,提点一句罢了。
这倒显得我这个舅母是个坏人了,哎,该打。”作势,往自已嘴巴轻拍了一下子。
花思蓉赶忙退出沈氏的怀抱,起身行了一礼,嘴中小声惊呼,“舅母!万万不可。”
闵氏借坡下驴,“蓉丫头别怪舅母说话不好听,你小小年纪不懂事,可你要知道一个道理,忠言逆耳利于行,为你好的人,往往说话都是不中听的。”
花思蓉:“是,外侄女受教了。”
闵氏又恢复了笑模样,“你家里出了事,你沈家表哥表姐们,也是惦记着你的。”你呢?到底有没有给每个表兄妹都准备礼物!
“等过些日子,舅母喊他们下帖子请你来家里玩。甭说什么孝不孝期的,那是你亲外祖家,是你亲娘的娘家,就是你自已的家,只管来便是。”
花思蓉表现得惶恐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大舅母。”
“听说你在西城还有一间杂货铺子?”你给了你姨母两间金铺,这间杂货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总该孝敬给你外祖家了吧。
沈氏倒是不知花思蓉在京城还有产业,听得眉头微扬。同时,也在心中把花思蓉主仆排除在泄露消息的人员之外。
对花思蓉几人而言,不知道算不上意外之喜?
花思蓉则暗自心惊,侯府里的人没有一直盯着她们主仆三个,哪曾想沈家倒是瞧得起她,竟跟踪了偶尔出府的王妈妈,盯上了她手中仅剩的私产。
这个时候,花思蓉还有心思玩笑,她是不是该庆幸,王妈妈一贯是在杂货铺里逗留,没让另一间布庄暴露人前?
花思蓉在两位当家主母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西山老家,我这辈子大概是回不去了。手中这间杂货铺,日常出息勉强够我们主仆三人花销。
虽说住在姨母家,处处都妥帖,可我身边的两个伺候的月银,却不好伸手问姨母要。
再有就是,跟府中姐妹们走动,总不好回回都是她们赠我东西物件,我若不回礼,这心里总也过不去。”
这一项项,哪样不要自已兜里有钱才行。
沈氏看闵氏还好不好意思,要人家小姑娘身上最后的一点子活命财。
闵氏:“哦?大妹妹,蓉丫头住在你家,据闻这三年还是给了几千两银子的餐食费的。
怎的日常开销,还要我外侄女自掏腰包?”你这姨母当得也不怎样嘛。
西城的铺子不值钱,她也不是看不上,但摆明了她没法子明着从花思蓉手里弄来。
但沈氏手里两间金铺呢,不出点儿血就想把她打发了,这事儿不可能。
沈氏听了闵氏挑拨离间的话,“大嫂说这话,可就是看低了咱们蓉姐儿。蓉姐儿虽然住在我家里,可她却是个要强的。
我还是那句话,蓉姐儿虽往公中拿了钱,可我这个姨母却不会收的,以后等她嫁人了,我自会给她置办些嫁妆。”
闵氏吃瘪,这一点儿上她比不过沈氏,要她给不熟悉的花思蓉准备这样丰厚的嫁妆?她还不如把那钱留给自家亲闺女呢。
沈氏看闵氏无话可说,脸上暗自得意。
她大嫂是个什么抠搜性子,她还能不知道。
不过也是个傻的,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花思蓉是个心有成算的,手头怎会没钱。
她这个大嫂要是对人有几分真心,说不得还真能从花思蓉手里捞点儿好处。
可惜啊……
闵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等着看你给蓉丫头准备的嫁妆。”
气得沈氏真想直接把这人撵了出去。
看沈氏不理会自已,只管拉着花思蓉说话。
闵氏仗着沈家人的胆子,又问出了这话,“大妹妹,我怎么听说都城那两间旺铺,有一间是三妹夫留给岳家的?”
事关银子,沈氏一万个不赞同,“大嫂哪里听来的话?莫不是想银子想疯了,竟编出了这样的假话来。”
闵氏:“怎的就是假话了,明明是大妹妹你占了娘家人的便宜。
那铺子之前的出息,家里就不计较了,只当是补给你的嫁妆。
可从今往后,母亲说了,那铺子得遵从三妹夫的遗愿,收归岳家。”
沈氏气得胸pu起伏不定,她这大嫂忒不要脸,说不过她的时候,惯会拿她爹娘当筏子。
沈氏不想与闵氏说话,只问花思蓉,“那铺子可是你亲口说的,是你爹,我三妹夫留给璋哥儿和珠姐儿的,怎的现在你大舅母又说,其中一间铺子是指定要留给你外祖家的?”
花思蓉还能怎么办,只能甩锅,“我日常是不管事的,只听父亲身前提过一嘴。我又得姨母所帮,自然要拿些像样的东西,酬谢姨母。”
沈氏表示十分理解花思蓉的做法,“你是个知恩图报的,放心,姨母不白拿你东西,姨母定为你找个好人家,再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
闵氏却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妹夫给咱们两家准备的两间旺铺,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蓉丫头出嫁的嫁妆,甭管怎么置办,顶了天,花出去铺子一年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