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辈,想着还要出门去逛花灯,不知不觉就停了筷子。老夫人瞧出了孩子们的蠢蠢欲动,也借口乏了,回了福寿堂。
家中三位大老爷,则去了前院继续喝酒,留下三个妯娌和一众姨娘在水榭闲聊。
约莫着皓月当空的时候,门房来报,大姑奶奶回府了。
沈氏挑眉,“快请,大丫头怕是来找妹妹们出门玩儿的,哪晓得她们这些小的跑得倒快,已经先一步走了。”
詹氏道:“可不是,要我说,直接在门房那里得了信,就赶紧去追那群猴儿去。偏咱们家大姑娘被大嫂教得好,这是要进府来给咱们这几个长辈行礼呢。”
说话间,贺知璎就被引进了水榭。
沈氏:“大姑爷呢?”
贺知璎规规矩矩的行礼:“我们在街上遇到了府里的兄妹,夫君便跟大哥他们在一处品诗呢。”
沈氏奇怪,“那你怎的不跟妹妹们一处玩儿,怎的一个人回了娘家?”
贺知璎眼神飘忽,“我已是成了婚的小娘子,哪里还能同妹妹她们一样自在。”
明显说的假话,沈氏和詹氏均不点破,唯有金氏问了出来,“成了婚的妇人还鲜少回娘家呢,璎姐儿回府可有跟大姑爷说一声?”
贺知璎:“自然是说了的,等会儿夫君送弟弟妹妹们回府的时候,顺道接了我家去。”
沈氏这才放下心来,还算知礼,不然她这个嫡母的好名声真要被这个庶女给坑死。
贺知璎:“母亲,两位婶娘,我自去园子里逛逛,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赏月了。”
沈氏摆手,“去吧去吧,年轻人哪里坐得住。”
也不知道一个人回府是个什么毛病,沈氏今日饮了酒,这会子脑子有些上头,没功夫搭理已经出嫁的庶女。
詹氏眼眸暗了暗,但也不准备管,只金氏还在一旁品尝桂花酿。
贺知璎出了水榭,立马换上了一张冷脸,脚步匆匆的往花思蓉所在的亭子赶去。
“大姑奶奶,您慢着些,您这是要去哪里?”随行的丫头一脸汗,这位在家的时候就不好伺候,何况是已经出嫁了。
贺知璎这才停脚,“你个死丫头管得倒是宽,竟管到我这个主子头上了?我要去哪里,还需你个贱婢的同意?”
小丫头一听,这不对劲啊。明摆着大姑奶奶是回来找茬儿的吧。
偏她运气不好,被管事妈妈指过来临时伺候。
她低头认错,还不忘眼神示意另外一个府里的丫头,赶紧趁乱溜走,去找管事婆子来。
万一这位姑奶奶等会儿发疯,她就是拼上一条命,也不一定拦得住。
花思蓉听着水榭那头好似静了下来,便想着大概是散场了,便也准备回青芜院了。
刚起身,还没踏出这亭子,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珠光宝气的女子,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啪’,声音清脆,花思蓉都懵了。
幸好她反应快,这一巴掌没有全落在脸上,大部分力道被胳膊分担了。
不待一群人反应,那女子已经开始薅起了花思蓉的头发和衣裳。
嘴里同时喊话,“我要你添妆,我要你添妆。你那叫什么添妆,你添的那都是晦气吧。”
花思蓉在春燕的解救下,终于脱离魔爪,这才看清来人是只有几面之缘的侯府大姑娘,贺知璎。
花思蓉无心整理妆容,只淡淡问道,“大表姐发什么疯,我何时送过你添妆?”
贺知璎被丫头婆子们拉着,她虽然是施暴者,但刚才没少被花思蓉旁边那个胖丫头下暗手,这会儿全身上下也不太好看。
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花思蓉竟敢睁眼说瞎话,她指着王妈妈,“你喊了这个老妇送的,你不记得了?”
花思蓉因着铺子的事,知道近期日子恐不太平,这会儿挨了打,心里反倒落地了几分。
“我送了什么?大表姐拿出来我认认。”
贺知璎:“一对镯子!”
花思蓉:“你拿得出来吗?”你拿出来,我就认。
贺知璎:……
哪来的证据,她当时看了一眼,就吩咐小月拿去当了的。
真是想起来都是气,“都怪你,要不是你添那劳什子的妆,影响我的气运,嫡母如何会不让我带走侯府打小伺候的丫头。
又临时凑数,从外头买了几个不安分的打发我。害得我新婚就与夫君闹不和。
还有那小月,原以为是个安分的,却比谁都先爬自家姑爷的床。”
贺知璎恶狠狠的盯着花思蓉,把这些日子,心中积攒的恨意和委屈,尽数发泄。
花思蓉想翻白眼,她可不背这锅,“旁的我就不说了,只这个小月,可是你贴身信任的大丫头,这都能背刺你,可见你自已的问题更多些。我是命不好,可也不能随随便便被你拿来说事。”
自已不会御下,让人钻了空子,就想把夫君的背叛盖她一个外人头上,想得美!
早有仆妇看形势不对,溜出去请沈氏等人。
沈氏三妯娌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匆匆赶来,先是看了贺知璎和花思蓉二人,见无大碍,又催了仆妇打水,给二人洁面,打理妆容。
等二人收拾妥帖,这才撵了闲杂人等,开始三堂会审。
沈氏借口醉酒,请了詹氏来问话。
詹氏体谅大嫂,一力接下了这不讨好的活儿。
詹氏:“璎姐儿莫不成是专挑的今日回娘家?”
看贺知璎不说话,几人就明白了。
詹氏:“璎姐儿倘若是在庄府受了委屈,只管派人回来告诉你母亲便是。亲自打上门来,找府上客居表姑娘的麻烦,这确是有失体统。”
贺知璎犟嘴,“倘若不是花思蓉在我婚前的多此一举,我哪里就会婚后不顺遂!”
这话就连金氏都要站花思蓉这边了,你自已男人管不住腿,你怪别人?你咋不怪自已命孬,父母没给你生成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当当呢。
詹氏满眼严厉,“璎姐儿,你虽是庶女,却是侯爷的庶长女。说句自嘲的话,我家珍姐儿都不见得有你在家学,得夫子看重。
因此,甭管大嫂对你教导如何,在家学里,你却是没少被教导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当家主母的。
这一点,你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