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希泽心尖一颤,被狠狠悬在半空,不上不下,难以言喻的煎熬。
脱口而出的惶恐的叫声被堵住,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先前的恐慌堆积成了厚厚的墙壁,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紧张的指尖都在发颤,想要拉住她,全然都是焦急,神色越发的阴沉。
他这幅样子落在夏沫染眼中,恐怖至极,让她害怕的连呼吸都屏住,只愣愣的抬起头,警惕的看着,决然至极。
看来,他是真的要赶尽杀绝把她推下去了。
可真狠啊!
一天内经历如此多的波折,即使是个男人都疲惫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没想到,宫希泽真的会这么疯狂。
那点微妙的希望的在风吹之下越发的飘渺,似乎下一刻就会破裂,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然而,夏沫染不甘,她不想就这么死。
她的孩子还没亲眼看过这个世界,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唇抿的紧紧的,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决然,音色凄厉,“宫希泽,你不要碰我。”
恰恰要抓住她手的男人滞住,恍神,苦涩蔓延。
她以为他要干什么?害她?
这么多次了,他又何曾亲自让她受过致命伤?
这些,只是为了让她多看他一眼而已?
苦的发慌,顾及情势,他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凑过去。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傅信言已然快步而来,他踉跄着停住步伐,俊美的眉眼里淡定不在,余下的全然都是恐惧,“别怕,我来了。”
夏沫染扭头,眼眶酸涩,滚烫的泪水混合雨水砸落,抓住边缘的双手生痛强烈,全凭意志力在支撑。
她知道,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的。
似是看出她的顾虑,傅信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嘱咐,“沫染,别怕,直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话语间,他张开双臂,立于雨中,背影沉稳,像是永远都不会倒的雕像。
就连宫希泽都是一惊,像看疯子般盯着他。
真是不知道轻重吗?
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危险程度还是很高的,如果有救援物品倒还好。
可如今,下面除了傅信言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用身体来接?能接住吗?何况,下面的空间并不算小,会有误差。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把她拉上来。
趁夏沫染的注意力放在傅信言身上,宫希泽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
就在他要触碰到她手的那刻,余光观察周围环境的夏沫染猛地回神,眸色惶恐,“你不要过来。”
“我不过来谁救你?”宫希泽眼中猩红,“夏沫染,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就算有杀人的那天,死的人,也绝对不是他。
怎么在她眼中,他那么不堪?
呼吸都在隐隐作痛,眼前被雨水一蒙,又变得模糊起来。
他不得已抹了把脸,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恍若恶魔,和不久前的一幕重合。
她缩了缩肩膀,害怕依旧,连带着瞳孔都缩了缩。
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她的反应,已经明明白白表达了抗拒之情。
下面站着的傅信言亦是浑身绷紧,口中干涩的厉害。
即使雨水落入眼中,带来疼痛感,也不敢眨一下。
他在恐惧,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恐惧。
整个身体都像是不是他自己的了,引以为傲的从容被抛弃的干干净净。
此刻的他,犹如任何一个普通男人。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夏沫染的力气更小了,原本平息下来的小腹又开始作痛,仿佛下面也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身上冷的可怕,下落的雨,一滴一滴都在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她咬住下唇,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小小的声音,犹如巨钟,再两个要人心间敲响。
如果,如果不是他的失误,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懊悔的藤蔓扭曲在血液,他想救她,可是她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天空轰隆再次发出巨响,电闪雷鸣,远远看着,犹如世界末日。
傅信言急切愈深,跟随着夏沫染摇摆的位置再次挪动两步,以确保她落下就能把她接入怀里。
这才开口说了第三句话,俊美的脸上尽是认真,“沫染别怕,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夏沫染摇了摇头,哽咽的坚持,还是不肯松手。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丝毫顾虑,早在傅信言出声的那刻便潇洒松手,然而,她不是一个人。
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又在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惊险,胎气早就动了,能不能安全保住还是个问题。
贸然跳下,恐怕巨大的冲击力中,孩子当场就流了。
心如刀割,她能做的只有死死抓住边缘,试图慢慢攀上去,纤细的身影,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傅信言和宫希泽将人,都紧紧看着,不敢多说一句。
几次尝试之下,夏沫染只往前挪了挪,抓的面积更广罢了。
危险的是,她本就残留不多的体力,此时全部消耗殆尽。
她白皙的双手上青筋暴露,充斥了深紫的血色,狼狈至极。
宫希泽动了动唇,“夏沫染,我拉你上来。”
话音落地,他往前凑近些许,模样看着不像是要拉人,反而更像推人。
刹那间,夏沫染眼睛睁的浑圆,恨恨的望过去,一字一顿,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话,“不要过来,我不需要你来救,把我弄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就是你?现在来假好心。”
她直直对着他的视线,伤人的刀子舜舜而下,“宫希泽,你可真是虚伪又恶心。”
虚伪又恶心?
宫希泽停在原地,脚一步都挪不动,是了,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把他看作一团恶心的垃圾。
被伤的千疮百孔,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他站在雨里,成了沉默的雕像。
夏沫染倏地有些懊悔,她垂下眼睑,不肯再说话。
空中除了风雨声,寂静的让人害怕。
傅信言眼眸动了动,率先打破了凝固的氛围,干涩的往外吐字。
“沫染,跳下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