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还有一段时间,她告诉小张提前物色人选,万一真的考上了,她肯定会去上,“据我所知,供销社售货员挺好找吧,这份工作挺吃香的,上过学,认字的就能胜任,其实供销社的账挺好记得,没那么复杂,你既然上过高中,学学,应该就能上手。”
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多少人等着空缺补上。
沈竹有时间就去军区大院看望纪爷爷,冥冥之中有一个预感,她很有可能考上了,上一次天天都心慌慌,什么事都做不好,没事就站在门口等邮递员,心里总是想:以前怎么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慢,今年,她心态反而平和了,不知不觉,两三天就过去了。
她牵着寄养在她那里的狗一块去,每次它都挣脱沈竹手里的牵引绳,撒欢似的跑出去,纪爷爷家多数时间都有客人,他们不是在下棋,就是在品茶,有时候专注地甚至没有看到她。
她在想什么呢,纪爷爷没了她这个晚辈的照顾,不也能好好的。
她放下东西就告辞了,“爷爷,我先走了,您保重身体。”
沈竹的身影快要走出院门,老首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听到了吧,臭小子,你走了快两年,才打回来一个电话,哼。听说那丫头前些天考试了,我看十有八九是稳了,住家里那些日子,房间的灯一亮一整宿,这些天常来,有时候也不说话,就在沙发上坐着,看着老头子下棋。成绩还没下来,她不主动说,我也不问。”
沈竹去外面上大学了,两人的联系就彻底斩断了,以前觉得能看到她就很满足了,没想这么长远,现在看不到她了,只有一张照片聊以慰藉,他走了,现在她也要走了。
新兵入伍前两年,是加油使劲拼前程的时候,不能经常给家里捎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爷爷,情况我都知道了,您保重身体,前阵子听说,爸妈可能要回去探亲,先挂了,时间到了。”
纪衡这两年没少被班长欺负,但身体也确确实实结实了,硬朗了,还是听营长们说,南部战区的那个海岛开放了军官探亲。
纪衡爸妈时隔多年回家看望纪爷爷,本来是一件大喜事,但他们带回来一个孩子,沈竹以为是哪家的小孩进错了门,他对着叔叔阿姨叫爸妈,然后直接打开电视机,津津有味看了起来,叔叔阿姨竟也习以为常,纪爷爷被警卫员叫走了。
回到家,看到好大一个儿子,也怔了半晌,纪衡不在,沈竹也不自在,觉得她再待下去可能会尴尬,便想走,“丫头,留下跟爷爷吃顿饭,是不是录取结果下来了,最后再和爷爷吃顿饭吧,回去了也是一个人。”最后,好好告个别吧。
“叔叔阿姨好,我叫沈竹,住在纺织厂家属院,是纪衡的朋友。”
一顿饭吃得很平和,她看的出来,父子分别多年,双方都努力的想缓和关系,“爸,跟我去岛上住吧,小衡当兵走了,您身边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老头子身体硬朗着呢,臭小子在不在没两样,我还等着他娶个媳妇,把我接过去一起住,我不和你住,二小子你们得养到成年!”
那可得等几年了,纪衡才刚刚二十出头,还没在队伍里出头呢。
录取结果下来了,沈竹被华中大学录取了,过些日子她就要去报到了,纪爷爷知道了,纪衡应该也知道了。
她没想到,纪衡回来了,他瘦了,高了,也黑了,面部轮廓更清晰,看上去硬邦邦的,是个威猛的汉子了,比她高了一头不止,看他都要抬头。明明之前还是个弟弟,此时竟可耻地生出了旖旎的心思,两人面面相觑,相见无言。
“臭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这次回来待几天。”
“明天就走。”
纪爷爷带警卫员去张罗午饭了,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军队上的训练还适应吗?你家的那条大黑狗帮我抓小偷了,可得好好奖励它。”她在说什么?
“挺好的,你院里正缺一条看家护院的狗,不如就牵走吧,单身女孩住不安全。”
沈竹最终没有牵走任何一只狗,她要去上大学了,显然没办法照顾它。
两年的时间,仿佛隔开了千山万水,他们变得陌生,“我们打个赌吧,五年后,如果你完成了学业就回来看看,如果我小有所成,也回来,能遇上就重新认识,错过就算了。”
除非他不知道大学只有四年,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