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朝中哗然。
不少朝臣以死相逼,扬言倘若立女帝,他们便一头撞死在朝堂上。
我坐在龙椅上,朝季珩使了个眼色。
季珩眉梢一挑,闲庭漫步般走到方才放狠话的人面前。
他启唇:“方才是你说要一头撞死在这?”
那人于潘王在位期间,捞了不少好处,尝到甜头便无法接受换个君主。
他梗着脖子:“是又如何?!”
季珩点点头,一把掐住他的后颈,将他往柱子上狠狠撞去。
一下又一下,直至头破血流。
他拎着半死不活的人还在继续,朝堂寂静一片。
我笑着开口:“众爱卿还有疑议吗?”
季珩将手中的人丢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
朝臣们对视一眼,纷纷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朝国变,女帝即位。
登基典礼过后,季珩来宫里找我。
他抛了抛手里的兵符:“胡人又打来了。”
我没抬头:“再想些办法,从国库里拨些钱去,军粮兵器不可少。”
季珩见我只顾着看奏折,不满地凑近我。
他忽而问道:“云月,你知道司命替我命簿里,安的死法是什么吗?”
他在凡间的命格是我亲手改的,注定坎坷不平。
我手中的笔一顿,抬眼看他:“……战死沙场。”
季珩闻言,点点头,表情都不变一下。
我搁下手中的笔,盯着他。
他倒是难得避开我的目光,盯着虚空,笑道。
“为你战死,听起来也还不错。”
谈话过后的第二日,季珩自请领兵出征。
离城那日,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
他穿着软甲,朝我挥挥手:“我可是神仙,别担心我!”
我知道,季珩是天命之人,自带气运。
他这一战,注定是胜,而他也注定死在那。
季珩出征的第一个月,捷报不断。
我读完他的信,继续看奏折。
忽然有人慌张跑来禀报:“陛下,有个疯男人硬闯着要找您!”
意料之外,来人是云祁。
他雪白的衣袍沾了泥,形容狼狈。
他眸光很亮,语气激动:“阿月,我来陪你了,没人能阻拦我们了!”
他神情疯魔,竟是主动跳了诛仙台,成了凡人。
我神色平静地后退一步。
云祁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看我:“阿月,你嫌弃我?”
我打量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如今的身份模样,如何配得上我?”
云祁面色苍白:“是不是因为季珩?!他能做的我也可以!”
我忽然想起季珩今日信中跟我抱怨人手紧缺。
我便点点头,遂了云祁的愿,将他送去了军中。
云祁做惯了神仙,如今一朝成了凡人,竟还比不上军中的小卒。
身边暗卫同我禀报,云祁在战场上忽然发了疯。
对着角落一个毁了容的女人一剑剑挥去。
其间没察觉身后有人,被捅了个对穿。
我闻言,点头让他离开。
季珩离去时同我约定每月十五递封信报平安。
今日正是十五,月圆之际,我没有收到他的信。
这么想着,我来到殿外的园中。
南国最出名的东西有两个。
一是公主薛明月,貌若皎月,世间无双。
二则是垂丝海棠,盈盈扶疏,娇艳柔软。
皇兄领兵去往战场时,笑着摸我的头。
“阿月若是想我时,便种下一株海棠。”
“等我归家时,你种多,我便替你编多少花环。”
那时我只来得及种下两株。
一株是皇兄离开那天种下的,一株是父皇在榻上咳血时种下的。
第二天,整个南国都被鲜血染尽,那两株海棠也没能活下来。
思及此处,我蹲下身,园中的角落已经种了两株漂亮的海棠。
我耐心地在一旁挖出一个小坑,种下了新的一株海棠。
皎皎月色下,那三株海棠亲昵地依着我的裙摆。
明月夜,故人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