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们的排骨能给我们分几块不,儿媳妇馋肉了。”
熊横头都没抬,自顾自喝酒吃肉:“不能。”
“俺儿媳妇怀孕了,馋肉。”老妇女道。
“孩子是我的?”这时候熊横的酒劲也上来了。
“同志你开什么玩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俺儿的。”老妇女大声道:“她要是敢给俺儿戴绿帽子,老娘整死她。”
“既然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那她想吃肉,找她男人去啊,找我干哈,我甜蜜又不是她男人。”熊横一仰脖,把大碗里的酒清空了。
“娘,咱走吧,找人讨口吃,丢银。”大肚婆说话了。
“走什么走。”老妇女拉着大肚婆不让走:“饿着你个贱皮子不打紧,要是饿着俺的好大孙,看老娘收不收拾你就完了。”
“想吵架,滚一边拉子吵去。”熊横抓起酒瓶,又往大碗里面倒酒,边倒边说道:“别甜蜜在老子跟前吵,老子听着烦。”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样呢,能不能有点同情心?”熊横的话成功把老妇女的火力吸引了过来:“那么一大盘子肉,你又吃不完,分俺儿媳妇几块怎么了?还是大男人呢,不知道爱护孕妇吗?”
“我没素质,没道德,有本事你咬我啊。”熊横又喝了一大口酒。
“儿媳妇,你甭管他,就坐那吃。”
老妇女指着熊横的对面,原来司一乾坐的位子,道:“俺还就不信了,他还敢把你拉起来咋地。只要他碰你,你就喊耍牛虻了。”
“跟我玩混的是吧?”
熊横放下手里的大酒碗,拿起一块肋排舔了舔,然后往盘子里呸了好几口,道:“吃啊,不嫌恶心,你们就吃啊。”
“儿媳妇,吃。”老妇女命令大肚婆道。
“娘,俺不想吃别的男人的口水。”大肚婆嫌弃道。
“你在外面吃饭,怎么可能不吃厨子的口水?”老妇女道:“哪个厨子不尝尝咸淡,大多数厨子可都是老爷们。”
“厨子最多舔舔勺子,不会往里吐口水啊。”大肚婆还是不想吃。
“你吃就完了,哪来的那么多事。”老妇女把大肚婆按在熊横对面的座位上:“吃点口水有啥的,又不是让你吃耗子药。赶紧吃,多吃点。俺大孙现在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不能亏待了他。”
“滚。”
熊横不耐烦了,腾地站了起来,压迫感十足地看着老妇女。
“你要干哈,你要干哈?”
老妇女吓得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俺儿媳妇可是大着肚子呢,你要是吓着她,搞不好就一尸两命,你也得吃花生米。”
“老子不打她,打你个老丫挺的。”
熊横举起了他那沙钵大的拳头,眼瞅着就要打下去,赵姐突然钻出来了,一把抓住熊横的手腕:“老弟,别冲动。”
……
“几点了?”
熊横好不容易醒了,头疼欲裂,看着黑乎乎的窗外,问。
“已经夜里一点多了。”坐他对面铺上的司一乾看了看自已手腕上那块嘎嘎新的魔都牌手表,道:“要不要喝点水?”
这手表是用他那100块钱的“优待俘虏费”,又添了点钱买的。
“要。”熊横感觉自已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司一乾下了铺,拿起放在俩铺中间小桌子上的暖水瓶,往熊横的大白搪瓷缸里倒了多半缸热水。摸摸搪瓷缸壁,觉得温度有点高,司一乾又拿起自已的搪瓷缸,把水在两个缸里来回倒腾。
“别甜蜜整了,快给我,老子都快渴死了。”熊横催促道。
司一乾赶紧把搪瓷缸递给熊横。
熊横坐起来,接过搪瓷缸,也顾不上热,“吨吨吨”喝了一气。
“还记得晌午的时候,你在餐车上干了点啥不?”司一乾从熊横手里接过已经喝空了的搪瓷缸,问:“要不要再来一缸?”
“不喝。”熊横又躺下,闭上眼,双手使劲揉着太阳穴,道:“老子干啥了?没干啥出格的事吧?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没干出格的事?”
司一乾笑道:“都甜蜜快闹出人命了,还不叫出格吗?”
“王超嘞,真的假的?老子到底干哈了,真想不起来了。”
“哈哈。”司一乾笑得更灿烂了:“也没啥,不就是婆媳俩找你要肉吃,你不给,还差点把人婆婆给揍了。”
“妈拉个巴子的。”
熊横越揉太阳穴,表情越痛苦:“火车上卖的台子,不会也是甜蜜假酒吧?不是说台子喝了不上头吗?老子怎么这么头疼。”
“再好的酒,也搁不住你喝得多喝得急啊。”司一乾道:“你一口气喝了将近一瓶的台子,你知道不?”
“那不也才一斤,老子的酒量你又不是没见过,两斤打底。”
“可能是你心情不好吧,喝闷酒就醉的快。”司一乾道:“早上你不还好好的,怎么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还不是因为你个王八蛋总是气老子。”熊横骂道。
“我?”
司一乾指着自已的鼻子道:“我气你?我哪敢呐。现在你可是我老板,我还指望你给我发工资呢,气你,你把我开除了怎么办?”
“甭甜蜜废话。”熊横不耐烦道:“餐车的事,最后咋处理的?”
“好在赵姐及时出现,拉住了你的手,要不然,你小子现在应该正跟大檐帽叔叔面对面谈心呢。”司一乾调侃道:“不过,你也够倒霉的,遇到那婆媳俩,一个比一个难缠。”
“难缠?怎么难缠了?”熊横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那婆婆说她有心脏病,你把她的心脏病吓犯了,她坐在地上捂着胸口,一个劲喊疼。”司一乾道:“儿媳妇也有样学样,捂着肚子非说被你吓得动了胎气。婆媳俩高一声低一声叫唤,别提多热闹了。”
“最后老子赔她们钱了呗。”熊横感觉脑子更疼了,气的。
“赔钱?赔什么钱?凭啥赔钱?”司一乾道:“不过,你巴结赵姐还真没白巴结,赵姐还是,用你的话说,很给力的。不知道你怎么琢磨出来这么多小词,说着还怪有意思的嘞。”
“咋给力了?”熊横问。
“赵姐找在场的人了解了情况以后,一个大帽子就扣下来了,非说那婆媳俩抢劫。”司一乾笑着道。
“抢劫?她们抢什么了?”熊横睁开了眼。
“抢你的肉啊。”司一乾笑得更贱了:“不问自取就是偷,主人在场,没有同意,儿媳妇就吃你买的排骨,就是抢劫。”
“切。”熊横道:“为了块排骨还能把她们抓起来咋地。”
“当然不能。”司一乾道:“可她们婆媳俩也不懂啊,赵姐连蒙带吓唬,最后把什么刑法小册子都拿出来了。一听到儿媳妇可能要把孩子生在笆篱子里,婆媳俩都吓完了。”
“那俩货也是不识字的农民呗。”
“农民?”司一乾炸毛了:“埋汰sei呢?咱农民可没有那么没骨气,宁愿自已馋死,也不会找人要肉吃。”
“那她们是?”熊横问。
“喜都下面县里的工人家属,儿媳妇怀相不好,老婆婆领着去喜都的大医院里做检查,也是不容易啊。”司一乾叹了口气道:“这年头,大伙儿肚子都没啥油水,看见了肉都馋,孕妇更馋。”
“听俺娘说,她那时候怀我们兄弟俩,馋肉馋得厉害,恨不得掏耗子洞找肉吃。就这还是咱们那边没怎么遭灾,粗粮还能吃饱。听说那两年,关内好多地方可是饿死了不少人。”
“都说咱们大华夏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美丽富饶,可是咱们华夏老百姓,自古以来,都活得难啊。”
“少甜蜜在这感慨。”
虽然在福利院长大的,但96年出生的熊横没饿过肚子,也不怎么馋肉,还真不知道饿肚子和馋肉的滋味。
“那婆媳俩最后怎么打发的?”
“一点都不难打发啊。”
司一乾道:“把咱点的一份腐竹炒肉赔给她们,儿媳妇吃完俩人就走了。婆婆眼巴巴看着儿媳妇吃,自已一口都没舍得吃。”
“你也是的,跟一个大肚子孕妇较什么劲啊,赵姐说了,全社会都得关爱孕妇,她们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的下一代。”
“那不是酒劲上来了嘛。”
熊横讪讪道:“再说了,她肚子里怀的是她男人的下一代。老子又没播种,不是老子的下一代,凭啥吃老子的肉,老子又不该她们的。”
“你大窝囊可不是个小气的人,怎么在这事上,那么小心眼干哈呀?”司一乾笑道:“那婆媳俩走了以后,你又开了一瓶台子,不让你喝都不行,要不然你也不会醉成这个熊样。现在难受了吧?活该。”
“我心眼本来就不大。”这回轮到熊横小声蛐蛐了:“老子不想给,谁要都不行,抢也不行。老子才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
“行,你厉害行了吧。”司一乾道:“要不要再喝点水?”
“不喝了。”熊横摆摆手:“胃里不好受,要是有杯热牛奶喝喝就好了,那东西喝了,胃里才舒服。”
“这火车哐哐跑着,我上哪给你整热牛奶去啊。”司一乾不怀好意笑道:“不过,火车上没准有还没断奶的大嫂子小媳妇,要不我去别的车厢找找,给你弄点母乳喝喝?”
“去,你敢去,老子就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