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溪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马不停蹄往回赶,熊横一行仨人在13号晚上赶回了仙人桥。由于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也懒得顶风冒雪步行回熊家屯,就在镇上的招待所住了一夜。
这次虽然是他们自已去的,但当班的恰好是上次那个服务员,不仅没有因为他们搅了人家的清梦而发脾气,反而依然热情周到服务。
只能说,人情社会,提人真好。
舒舒服服在招待所过了一夜……额,最多算是大半夜吧,他们早上七点多点就退房了。可能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已的狗窝,就连在魔都住的一晚上六十多块钱的涉外酒店,感觉都没住家乡破招待所舒服。
尤其是司一乾和熊红星这俩没出息的货,熊横带他们住在和平饭店的八楼,恐高一个比一个严重的俩货,在房间都不敢往下看。
就连熊大老板提出回程带他们从魔都坐灰机到喜都,都被俩人毫不犹豫地十动然拒了,他俩怕憋不住,再尿人灰机上。
尽管熊横一再向他们保证灰机上有厕所,他俩也不敢坐。
司一乾给的理由更奇葩,他知道火车上的厕所就是一个窟窿,蹲着上厕所风吹屁屁凉。要是在飞机上,他的大兄弟不得给冻住了。
教授在老哥农场可是跟他说过,海拔每升高100米,气温大约下降0.6摄氏度。客机飞行高度在6000米到12000米之间,就算最低6000米,气温也得比海平面低36度。
1月的魔都平均气温也就几度,越往北飞越冷。
飞到他们大东北,那不得零下四五十度去了,想想就瑟瑟发抖。
其实熊横不知道的是,现在灰机可不是随便坐的,得县团级以上单位开介绍信,才可以拿着介绍信买机票。他们这帮贩子,拿着钱人家机场都不会卖给他们飞机票。
当然,只要舍得用钱砸,肯定能砸出来票的。
如果还砸不出来,那就是砸的钱还不够多。
“老板,今天有什么安排?”
出了招待所,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司一乾问熊横道。
14号已经是腊月二十五,还有6天就是除夕夜了。
镇上唯一一条“主干道”被大大小小各种摊子占满了,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买年货的人流,更是把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俩就在集上逛逛吧,买买年货啥的,我还有事,不用管我。”
说完,熊横就扔下面面相觑的俩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就觑了不到十秒钟,俩人就兴冲冲汇入了买年货的大军中。
昨天晚上,小熊老板已经把这趟300块钱的劳务费给他们结清了,俩人现在都是手握数百元巨款的有钱银,可以过个大肥年了。
熊横先去了农信社。
“熊横哥,你来存钱了啊,看样子这是在外面发了大财了啊。”
坐在铁栏杆柜台里面跟着借调来的老会计学做账的熊红卫看到熊横进来了,大声跟熊横打着招呼。
“穷得都快甜蜜尿血了,发个鸡拔毛财。”熊横瞪了熊红卫一眼。
不知道熊红卫是真没看见熊横的眼神,还是故意的,熊红卫继续大声对外喊道:“大哥,你谦虚什么呀,咋着,怕我找大哥你借钱啊。”
“你可是咱熊家屯第一种参能手,现在又风风火火往外倒参,一次就是好几十斤,你不发财谁发财?说吧,这次是存几千啊?”
临近春节,农信社里难得有不少人,大伙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小熊同学,那些目光,有好奇,有羡慕,还有不怀好意……
“存你麻痹。”
熊横匆匆往后面走,去办公室找余跃进去了。
“哐当”一脚把余跃进的办公室门踹开,给正埋头苦……看报纸的余跃进吓一跳,余跃进放下手里的报纸,乐呵呵道:“亲爱的小熊同学,这是谁又惹着你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于是熊横就把刚刚在大堂发生的一幕跟余跃进说了一遍。
“唉……”
余跃进用搪瓷缸给熊横倒了一缸茉莉花茶,还往死里放茶叶,茶叶放得越多,越表示尊重:“熊红卫这个小孩吧,聪明,教他东西只要教一遍,他就能学会,眼里也有活儿,也能吃苦,但是……”
“心术不正。”熊横冷冰冰吐出了四个字。
“总结得到位。”
余跃进又叹了口气,道:“你不来,我抽空也要找你一趟,等过了春节,社里打算以不符合我们社的要求为由,清退熊红卫。你看你是再推荐一个人过来呢,还是我帮你把这份工作卖了。”
“卖了吧。”熊横毫不犹豫道。
“好的。”余跃进拍着胸脯,道:“包在哥哥身上,一定能帮你卖出个好价钱的。对了,你来找我有啥事?不会真是来存钱的吧?”
“存你妹啊。”
熊横这时候脾气也过去了,笑嘻嘻道:“把你媳妇借我使使呗。”
“你甜蜜这是要死啊。”
余跃进也是个能开得起玩笑的,笑骂道:“又是我妹,又是我媳妇的,信不信老子削你啊?不过,我还真有个妹妹待字闺中,要不那天你俩相看相看?你要是成了我的妹夫,那咱可是实在亲戚了。”
“找什么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女人,找女人只能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没听过那句话吗,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小嗑啊,还一套一套的。”余跃进笑得更乐呵了:“还甜蜜这辈子都不会找女人,你4不4傻?大冬天的有个热乎身子抱着,不比你一个人抖腿强?我跟你说,我妹妹长得老……”
“不跟你扯了。”
熊横打断了余跃进的话:“把你的大幸福借我开两天。”
“不借。”余跃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车和女人概不外借呗。”熊横道。
“这小嗑真硬,你等会儿啊,我要拿笔记下来。”说着余跃进还真拿出纸笔记了下来,写完还不忘欣赏了一下自已的钢笔字。
熊横也探头过去看了看:“你这钢笔字,简直了。”
“那是必须的。”
余跃进抄起了钢笔,又写下了一行字。
“女人可以借,车不可以借。”
熊横大声念了出来,然后威胁道:“余老二,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啊,大幸福借我开两天,再请我吃两顿饭,标准就按咱那天在婆媳饭店那顿来就行,否则我把你写的这句话告诉你媳妇我二嫂子。”
“去,撒楞去,不去你是小妈养的。”余跃进乐呵呵地说:“老子能怕你这个?写的是女人可以借,又不是媳妇可以借。”
“意思是你还有别的女人呗。”熊横领会上级精神很快。
“别瞎说。”余跃进板着脸道:“我可是个正经人,生活作风那种低级错误,我才不会犯呢,多影响我进步啊。”
“你是不想犯啊,还是不敢犯啊?”熊横冲余跃进挤眉弄眼道。
“咳咳,你什么意思呀?”
余跃进干咳两声,道:“我跟你嫂子是实打实的真感情,绝不是因为她爹是咱们镇一把,才不敢做对不起你嫂子的事情。”
“撒楞把摩托车钥匙给我。”熊横催促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子,你要是让我不痛快了,信不信到时候我不还你们社的贷款?”
“喂喂。”
余跃进被气笑了:“你小子甜蜜搞反了吧?是你欠我们社的钱好不好,我们社才是你的债主子。你甜蜜爱还不还,反正欠的又不是老子的钱,老子还能怕你这个?笑话!到时候你不还试试。”
“试试就逝世。”
“喂,你小子可别虎啊。”余跃进警告道:“我不是吓唬你,到时候你要是真还不上贷款,牵你家牛,扛你家粮食,收你家房子都是轻的,搞不好你还得进去啃几年窝窝头。”
“我说的是试试就逝世,嘎嘣、殡天、薨的逝世。”
“这小词整得,又学了一句。”余跃进刷刷在纸上又写了一行。
“你这字,要是做成字帖,应该能大卖。”熊横诚心赞道。
“那是。”
余跃进弹了弹纸,道:“80年7月,有个姓庞的川省人通过津门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叫《谈谈学写钢笔字》的字帖。第一批印了20万册,很快就销售一空,没两年就卖了100万册。”
“那小子一下子就火了,83年还上了央视开讲座。”
“我也买了一本他的字帖,是本32开、百来页的小册子。我感觉很一般,比我写得差远了,白白浪费我3毛9分钱。”
“果然是甜蜜文人相轻啊。”熊横笑道:“老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耍笔杆子的就甜蜜没有好东西。”
“老子可是拨算盘珠子的,不是耍笔杆子的。”
余跃进做了一个拨算盘的动作:“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打算盘可是我们干银行的基本功。”
“拨算盘珠子的更甜蜜坏,就是算计人的。”熊横笑道。
“你甜蜜还想不想要钥匙了?”余跃进从腰带上拿出一个绳子栓的钥匙串,取下其中一枚钥匙,道:“想要就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我收回,必须收回。”
熊横一把从余跃进手里抢过钥匙:“拜拜了您嘞。”
“慢着。”余跃进拉开抽屉,拿出几张小纸片:“这些油票你拿着,没有这东西,你拿着钱,人家都不给加油。省着点用,就剩这几张了,还是从我老丈人办公室顺的呢,油票可甜蜜不好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