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祖父每年龙虎军的军饷共花费多少白银？”
高靖没想到高湘宜的问题会是这个，这是后宅当中的女人从不会考虑到的东西。
更是以前天真无邪的高湘宜更不会问到问题。
高靖脸色有些凝重，是那种疑惑中带有一丝难以置信，他没有恼怒，只是不敢相信这会是高湘宜能问出的问题。
“你一个女儿家的，干嘛要问这些问题？”
高湘宜没有停止，转而放下手里的毛笔，她打算换个策略来问。
“好，那我换个问题，敢问祖父北域一旦进犯，我大梁最缺的除了士兵外，还有什么？”
看似高靖的一生都在朝堂之上，可早年为了帮助先帝夺位，出入军营战地，骑马杀敌也是不在话下。
这也是为什么会让高廉成为将军的根本原因。
高湘宜问的问题本质上在高靖最了解的范围之内。
更何况身为朝廷重臣，整个大梁所有资源的把关者，他要比别人更清楚这些东西。
尽管不明白自家孙女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但他还是很爽快的给出了答案。
“粮草！”
高湘宜像是一个幼儿老师终于从孩子的嘴里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继而眼前就是一亮。
“对！北域南下攻城，距辽关最近的粮草支援是哪里？”
“苏嘉定！万纥县！”
高靖又十分有劲头的配合着说了出来。
高湘宜像在思考着什么原地转了几圈后再次提出疑问。
“万纥县一年的粮食产量不过区区数万斤，人口数目也不大，要在保证自已供给足够的情况下支援辽关，这个可能性怕是不大吧？”
高靖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小孙女今天可真是给他惊喜了。
“没想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得还真不少，看来为了今日私下没少准备吧？正好，祖父也告诉你一下战争不是这么简单的。”
“万纥县是产粮不足，所以你二哥当年就提议过，在万纥县往南五十里建了一处军粮仓，可容纳战时十万军队的饮食，抵抗半月。”
“有这粮仓，我们龙虎军足以打的他北域部队求爷爷告奶奶！”
提到这些高靖神色当中多了几分自豪，高远景这个小子，还真是挺合他胃口的。
当初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高靖就感觉不错，如今再多想更有几分欣赏的意思。
反倒是高湘宜听完这些并没有放松神色，她其实很想告诉祖父，一旦北域军队南下，辽关根本守不住三日。
因为大梁境内有奸细，叛军才是最难防的。
到时候一过苏嘉定到万纥县基本已成败局，至于这五十里处的粮仓更是早就因为多年的监守自盗没有一粒米了。
但这些，这些具有先知的东西高湘宜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说出口来。
她只好苦笑道：“祖父确实好打算，如果我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问的呢？
那我再多问一句，北域南下攻城，若是我们大梁对峙艰难，日子一长了最缺的是什么？”
这下问到高靖的心坎儿上了，粮草是不假，可整个大梁又不是只有当兵的。
百姓需要生机，全大梁的子民都需要正常的生活。
西北的商路，西南的水运，北域如果和他们杠上了，谁能保证大梁不会四面楚歌。
只有钱才能保证一切的正常运转，大量的开支可以在正确的作战指挥下加速决战进程。
“缺钱！”
哪怕高靖不是很想说出这个答案，但都不能否定这个答案本身的存在。
没有钱这个国家就寸步难行，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的内耗导致大梁国库本身已经很艰难了。
他深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又继续说道。
“可就算是大梁有那么一天，你一个女儿家，难道仅仅只是凭借着岳安楼的分红就可以帮助到龙虎军吗？”
“如果湘宜你真是这么想的，祖父可就要打击你的自信心了。”
“你知道一支队伍一年的保养费用是多少吗？不光是龙虎军，就光是禁军一年的消耗都是数不清的白银。”
“这远不是你开几家店铺或者入股几家盛都的酒楼就能做到的。”
“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有我大梁最有钱的商人全部站出来才有一点用武之地！”
这一番话是高靖的肺腑之言，不是他不知道钱的重要。
但眼下比起钱来，更重要的是如何将政权更牢牢的握在高家人的手里。
新帝的不信任已经越发明显，等到他羽翼饱满的话高家绝无一个活口。
高家和梁锦盛之间，已经远非简单的君臣关系，就算高家没有反叛之心如今放手也是自寻死路。
骑虎难下不过如此，皇帝绝不会信任一个权臣的话。
他的这番话也是希望湘宜能明白皇权也好还是家族商业也罢，一切的一切并非那么简单。
高湘宜并没有急着给出一个答案，高靖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他从小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姑娘，是骑过他的脖子的宝贝孙女。
“你长大了，能为高家想着分担是好事，只是高家的战争太大了，远非你一个女儿家能懂的。”
“你母亲也好父亲也好，他们手底下都有不少的庄子，想学着做生意了慢慢来，或者以后嫁人了再学也不急。”
“祖父觉得，比起这些，你不如把心思放在寻一个好夫家上，这样我和你父亲母亲还有祖母也都跟着安心不少。”
高靖说的语重心长，这是长辈对晚辈最大的关怀了。
高湘宜听的有些失神，又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她沉浸在自已的世界当中想着些什么。
猛地一下，她突然回身看向了高靖。
“如果我要做这大梁之内最有钱的那个商人呢？”
牵一发动全身，高家若是出事，第一个跑不了的就是高湘宜。
嫁人就可以安然无恙，她可不信梁盛锦会给她成长的机会。
大权要想握的紧，那就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会威胁自已的人。
她不想入局，但这局面偏是在一步步朝着她靠近，这死局是不进也得进。
其实她更想说自已可以成为这天下五部之内最有钱的那个，大梁之内是自已收敛了，不是不敢说，是不想祖父觉得她太贪。
高靖有些吃惊湘宜的这句话，比起之前的那些过家家发言，此刻的孙女湘宜眼神里更多了几分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