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问题。”温良吃完晚饭,看着到处溜达的傻子心有所悟。一是因为大家白天干活累的半死,恨不得早点休息,只有这傻子围着院墙到处转悠;二是因为白天他没有接收到任务,真正的傻子可不会说谎。温良琢磨了一会,有了主意。
“德柱,好点了吗?”温良进到这臭烘烘的宿舍,已经没有丝毫不适,径直走到靠墙躺着的德柱面前。
“好多了,其实俺之前只是饿坏了。这几天没有干活,又能吃个半饱,要不了几天就又能搬砖了。”德柱挪了挪屁股,给温良留出点地。这人挤人的,冬天还凑合,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根本没法待了。门也不关了,留着通风换气,不然像傻子那样在外面溜达,早就被赶回来了。
“瞧你这出息,好了就又搬砖啊!就不能干点别的?”温良对德柱的搬砖愿望进行了无情批判。
“那俺还能干啥,俺妈说俺天生就是搬砖的好材料。”德柱摸摸脑袋,这个问题太复杂,他不会。
“德柱,你信我不?”温良一本正经的望着德柱,可天生的中二气质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稚气未脱的脸晒得黑黝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发型,咋看也不像让人纳头就拜的主角。
“嗯,当然。俺都听说啦,是你把俺拖回来,又给俺喂的粥;后面还每天把馒头分给我!除了俺爹娘,就属你对俺最好啦!”真挚的感情往往来源于最朴素的行为。
“那你就听我的,接下来别管好没好,都装病躺着。”温良凑到德柱耳旁小声嘀咕。“没人的时候再活动活动,你的身体对我很重要。”
“额.....,那个。温良虽然俺很感激你,可那样是不行的!俺娘和俺说.....”德柱拉着裤腰,铁塔般的汉子尽然露出怕怕的眼神。
不等德柱说完,温良挥手就是两个脑瓜崩,可这玩意没学到他师傅精髓,自已指关节被反震的生疼,德柱却没啥感觉。
温良白天被人误会的百口莫辩,此时捂着手指更是又气又怒。“以后你就跟我混,叫我良哥!放心,你大哥我是热血纯汉子,不要有什么龌龌龊龊的想法。”
这话一激动,声音实在没压住,周围的几个都能听到了,却都不以为然,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德柱,想不到这大汉也有罩不住的一天。
温良也懒得解释了,等傻子在外面溜达够了,一回来就被护觉小队长叫住了,以打扰大家休息为由,带到外面训话。
“你滴,什么滴家伙?”一出门,傻子就被温良单手抵墙上,一脸严肃认真的的审问。
傻子此时也很慌啊,这都二十一世纪,还有人做汉奸,这家伙不会是在演他吧。
傻子纠结了一会,觉的这是在演他,心道,“演戏,我也是培训过的。”
边傻憨憨的回道:“困,睡觉,我想睡觉。”
“别装了,我其实是卧底,我叫陈永仁。你是谁?”温良压低声音,深情的盯着傻子。
“呵呵。”傻子心里狂草,这是欺负傻子不看电影啊,只能表示呵呵;既是装傻,又是嘲讽。
“哼,我知道你其实是猴子派来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温良不理他,凑到他耳边说道。“我会帮你的。”
傻子此时是真的蒙了,啥玩意,我暴露了,可是也不像啊,毕竟我不是猴子派来的啊,真的!
“行了,别傻站了,赶紧进去睡觉。你就睡他旁边,明天五点就要起床干活。”温良看他眼里有了迷茫,心中有数了,指着德柱,让他进去休息。
五天后的半夜,又是一阵狗吠,接着便是人的喝骂和刺耳的惨叫声。
“老大,这人是不是傻。天天绕着院墙转,谁都知道他想跑,这都第三次了吧。”德柱低声和温良说着,他现在天天装病,晚上不困,此时睁着大眼往门外瞅。
“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我现在也有些蒙。他来这里,是想做无间道的陈永仁啊,还是越狱的迈克尔·斯科菲尔德。”温良对这个莽夫有些无语,都说了自已会帮他,结果这傻子还是单干,而且是无组织、无计划的单干。
“小良,出来收人。”刀疤脸将人拖到门口,喊温良出来抬人。他们这群骨干一般不进员工宿舍,那味道正常人都受不了。
“好咯,刀哥。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温良答应一声,屁颠颠的出来了。
“唉,这傻小子衣服挺破,皮鞋好像不错啊。”刀疤脸本来要走,忽然借着门口的大灯,看到皮鞋有点反光,这好像是真皮的,顿时起了贪心。
“不敢了,我再也不跑了。”本来在地上躺尸的傻子,突然挣扎起来,抱着刀疤脸求饶。
“咦!”温良顿时感觉这鞋可能有问题,毕竟他知道这人不是真傻,都躺下装死了,在爬起来不是又要被白打一顿。
果然,刀疤脸抬起一脚,就是狠狠踹下,又跟上几脚,只打的傻子打滚求饶。打累了,才用脚踢了踢傻子的鞋,感觉尺码和自已也合适。
温良看傻子吓得眼睛睁的老大,又要挣扎着爬起来,知道这鞋果然很重要。
“啊切!”温良一个喷嚏,装着擤鼻涕一下甩到皮鞋上,擤完鼻涕,又在他的另一只皮鞋上擦了擦。接着话:“是不错嗷,摸起来挺滑的。”
刀疤脸被恶心的够呛,顿时没了兴趣,扫兴的走了。这回傻子不装了,直接躺平挺尸。
温良本来想给傻子一个公主抱,让他感受下同志的温暖。结果发现这傻子还挺重,自已天天干活,也没啥力气。就改抱为拖,像拖死狗一样往宿舍里拖。
“谢谢。”傻子被打的头破血流,说的感谢也是微不可闻。
“明天我先争取让你休息一天,你也别总想着跑,接下来听组织安排。”温良将人交给德柱照看,也不管傻子还有意识没,就低声嘱咐。
“帮我逃出去,求你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傻子忽然拉住温良的手,死死握住。
忽然,温良觉的心头一紧,仿佛有什么刻在心头;正待细查,却又无知无觉。这熟悉的感觉,此刻真让人头疼。
接下来几天,傻子没在跑,众人又恢复了平常的搬砖生活。
“晚上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可以借着夜幕的掩护,只要翻出黑砖窑的院墙,进入到树林里就有机会彻底脱身。唯一的麻烦就是守在下山路上的那几条狗。”晚上,傻子照例来找组织汇报计划。
“不行,院墙上都有电网。一碰就报警,到时候把山下的狗牵上来,你躲哪里都没用。”对这个方案,温良直接pass,也是对他的智商颇为无语,前几次被抓不就因为这嘛,真是记吃不记打。
“那你说咋办?不能在拖了,不然我就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傻子实在受不了这段时间的非人生活。臭气熏天的住宿环境,吃的东西还有一股馊味,白天高强度的劳动;他还得时刻提醒自已是个智障,不能被人看出端倪。要不是晚上有人可以倾诉下,他感觉不用两天,自已就要崩溃了。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明天你先这样,接着这样.....”温良让德柱睡到两人外面,小声向傻子授计。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授计完,温良闲聊问道。
傻子听完,觉得是比自已的计划靠谱一点,有了点信心,也有心情聊点别的。“我叫石野!前海军陆战队,被黑社会悬赏50万买人头。你可别说出去啊!这年头想赚五十万的可不少。”傻子摸了摸额头的疤痕,一本正经的叮嘱。
“演的挺像啊!我要是不知道你这疤是前几天才被打的,我就信了。”温良懒的理这装逼犯了,倒头睡觉,他是护觉小队长,姿势随意,想咋睡就咋睡。心中也暗暗琢磨起自已的系统来,他这任务接了好几天了,还没完成,可自已也没被惩罚,还挺奇怪的。
第二天,温良行使自已护觉小队长的权力,让傻子多休息了半天。下午,砖窑厂里就像被人诅咒,先是制砖机坏了,修了半天;然后运砖的电瓶车又坏了,等换了电瓶;砖窑里的通风电扇又坏了,严重降低了工人的作业效率。等砖窑烧完,已经到半夜二三点了。
这不仅把干活的工人累的够呛,监工的打手也疲惫不堪。把所有工人赶到院子里,也不细点人数了,直接上锁,吆喝着让温良监督大家休息,就回屋睡觉了。
“石野呢?”德柱看温良一个人回来,疑惑往常跟在后面的傻子咋不见了。
“你还真信他叫石野啊!那都是忽悠傻子呢。”温良今天也没气力了,叮嘱德柱道:“一个小时后,一定叫醒我!这很重要,德柱。”
“好!”德柱正想说自已信了,接着又被交托了重任。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荧光的时钟,分钟在夜色里,清晰可见。
“都别睡了,有人逃跑啦!”寂静的夜色里,钱老板扯着嗓子的叫喊声,借着夜风,清晰的传到宿舍这边。
不多会,就听到狗吠声夹着打手们不停的咒骂,围着院墙四散搜索开。
“傻子,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温良偷偷贴着院墙,细数到五只狗的叫声,心中略略放心,回寝室睡觉了。
若干年后,温良才知道这个有些笨,有些莽,有些勇敢的傻子;其实真不傻,他也不叫石野,他的名字叫旺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