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跃进和戴家泽回到村委会的时候，张东旭已经做完了材料，正一个人坐着玩手机。
“嗟，来食！”戴家泽把午饭放到张东旭跟前，开着玩笑喊他吃饭。
张东旭也不觉得冒犯，不慌不忙地拆开包装，边吃饭边和戴家泽商量：“今天一早上，我们只谈了花赵村一人、跃进老哥、成国庆和成石头四个人。下午时间长点，算六个，两天只能谈二十个，根本赶不上进度啊。”
“账不能这么算，”戴家泽怕张东旭噎着，给他倒了一杯水，说，“一方面，我们已经知道星亚公司的运作方式，还有谈好的笔录当模板；另一方面，我们有成老哥帮助，找人也方便得多。”
“就算这样，也很难赶得上进度，”张东旭就着小炒肉往嘴里塞进一大口米饭，悲观地说，“不知道其他组的情况，要是我们收集的材料最少，后天可要丢脸了。”
话刚说完，张东旭忽然打起了嗝，一声接着一声，他赶忙拿起水杯，“吨吨吨”猛灌了几口。
成跃进听不下去了，他们那代人年轻时，苦难远比现在多，但凭着铁人多的一句“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硬生生在那个什么都缺的年代闯出一片天。工作才刚刚起步，这俩年轻人就说了一堆丧气话。
他给两个年轻人打气道：“年轻人一点虎气都没有，我一把年纪了还没泄气呢，你们更要拿出点精气神来！”
戴家泽和张东旭笑笑，虽没有拾起信心，但也不再抱怨。遇事不决莽一波，至于结果？到时候再说。
吃完饭，还是按原定计划，由成跃进领着戴家泽找人。
“大飞，大飞！”成跃进又一次径直走进一户村民的院子，大声喊道，“在家吗，有事情找你帮忙。”
屋里一阵碗筷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鼓动着腮帮子的人从堂屋走了出来。他先看了眼穿着制服的戴家泽，才忐忑地问成跃进：“老哥，什么情况？”
成飞没有调侃成跃进，成跃进也知道戴家泽要赶时间，没有插科打诨，简单介绍了情况。成飞也很爽快，一口答应：“还有两口饭，我扒完了就去。”
如法炮制，又顺利找到了三个人，戴家泽看到希望，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正准备好好吹一下成跃进，却见他眉头微锁，像在思索什么。
“成老哥，怎么了？”
成跃进干咳一声，软柿子已经捏完了，剩下的都不好沟通。但自已刚刚说了“创造条件”的一番漂亮话，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没什么，你跟我走就行了。”
这一次，成跃进一改常态，很礼貌地拍了拍门，站在门口等着。片刻工夫，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成老太，”成跃进想了想措辞，腆着一张笑脸，客气地说，“派出所来调查星亚公司的事，来请你配合一下。”
成老太用锐利的目光来回扫着两人，最后落在戴家泽身上。良久，才用尖锐的嗓音说：“没空，不去。”
戴家泽看向成跃进，仿佛在问：不是说跟你走就行了吗？
成跃进被看得心虚，为了尊严，他赶忙劝起了成老太：“大妹子，最多半个小时，你抽个时间……”
还没说完，就被成老太打断了：“家里地还没扫，碗筷还没收拾，晚上孩子们回家，还要买菜……”
成老太列了一堆家务，戴家泽默默盘算：张东旭那边还有两个人在谈，就算现在去也要排一个小时队。想到这，他心一横，开口道：“成大嫂，我帮你收拾，你配合我们，怎么样？”
没等成老太拒绝，戴家泽就抢进了屋子，收拾起了碗筷。戴家泽干了半小时，成老太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连连答应，主动去了村委会。
成跃进原以为戴家泽只会依赖和抱怨，现在对他的看法发生了改观。他暗下决定，要全力帮助戴家泽，不辜负他的一片热忱。
下一个是高高瘦瘦的老头，正边看电视边打瞌睡。成跃进直接走进堂屋，关了电视。没了电视声音的伴奏，高瘦老头立马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招呼成跃进和戴家泽坐下。
还是成跃进介绍情况，高瘦老头听完，“哈哈”一笑，说：“配合你们谈材料，有什么说法吗？而且这石斛我用了，也还可以，就不费那个神了。”
“老大哥，”成跃进先一步劝起来，“你也得改一改你那什么‘无为’的脾气，人家来一趟不容易，待会还得去别的村呢。”
高瘦老头仍然笑着，乐呵呵地说：“那我不需要谈材料，他们不是更轻松？”
好像很有道理，成跃进一时语塞。戴家泽瞥见堂屋的跳台上供奉着道家三清的画像，心中有了合计。他开口劝道：“大爷，话不能这么说。要是人人都不愿费这个心，只会让犯罪分子越来越嚣张，受害人数越来越多。”
“我想，除魔卫道的道家祖师爷，一定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