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这个名字，嬴晏倒是有点印象，只不过并不深刻。
遥想前世，当王离投身于他帐下效命时，这位姑娘早就已经嫁作人妇了。
他是皇帝，又不是变态，盯着别人的妻子做甚？
只是隐约还记得，王舒是一个颇具魄力的女子，竟能亲手将那入赘的丈夫给活腌了，然后毅然决然地带着孩子独自开了女户。
每次听到小女儿岁岁提及王舒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崇拜之情，那时嬴晏甚至常常担心岁岁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不良影响、走上歧途。
别的都好说，腌人这事可不兴学！
此刻，眼前的王舒却是一副低眉顺眼、温柔娴淑的模样，与记忆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父皇真是拉的一手好郎配。
双方相互寒暄了好一阵子之后，王翦终于打破了气氛，只见他满面笑容地看向两位晚辈，开口说道：“十九公子向来都是个直爽之人，正巧老夫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不知公子觉得我家这孙儿怎么样？”
此时的王离尚未到能够上阵杀敌的年龄，在此之前一直赋闲在家，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把他送出去，跟公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嬴晏闻听此言，连忙笑着回应道：“离小郎君自然是少年英才，将来必定前程似锦、无可限量啊！”
嬴晏微微垂下眼眸，轻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
心中暗自思忖着：嗯......这煮茶的滋味固然不错，但若是待到大秦的冶铁技术有所提升，能够炼制出精致的茶壶和茶具，那便能享受到更为便捷的泡茶之乐了。
想到此处，他不禁期待起来。
公孙整日都埋头于少府之中，忙的晕头转向。凭借着前世经验，再过半年左右，大秦就应该能够成功研制并广泛应用铁锅了。
以公孙对于美食的热爱程度，一旦有了铁锅这样的利器，他必定不会错过利用其创造各种美味佳肴的机会。
此时，嬴晏突然开口说道：“吾有一好友，名为韩信，还望王老将军能对其教导一二。”
不管此前他是否曾有过一统天下的宏伟计划，像韩信这般堪称大杀器的人才，只要有机会将其招揽至麾下，自然要紧紧握在手中。
只可惜，韩信的母亲孟瑶身体状况着实不佳，一直以来只能在长平安心养病调养。而韩信本人又颇为固执，始终坚守着“父母在，不远游”的信念。
好在经过孟瑶多次耐心地劝说与宽慰，最终他才下定决心来到咸阳。
王翦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先是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懵懂无知、毫无察觉的大聪明孙子，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应道：“可。”
少年韩信上前两步拱手：“王老将军，小子韩信，有礼了。”
韩信只有一身装扮清爽利落，只不过和嬴晏身后的其他侍从相比矮了好大一截。
在王老将军的注视下也依旧坦然，有着说不上来的傲气，他可是经历了重重考验才站到王老将军面前的！
王翦暗暗点头，后续如何不一定，但初印象不错。
既然主要的谈妥了，那次要的就用不着嬴晏这个主君上手。
朴，这段日子周廉招揽的荀子徒孙，儒家子弟，做人做事都很是圆滑。
入嬴晏麾下后多代表十九公子府和贵族高官交涉，受蔺俞影响有往纵横家一去不复返的趋势。这次正好借着和武成侯交涉进一步培养。
王翦府上管事识时务和朴交涉，双方都对主君设下的底线一清二楚。
嬴晏和王翦两个主人交杯换盏。
嬴晏说山言水、宝马香车、大漠孤烟，如梦似幻，和天幕上招揽范增时语言风格一般无二。
值得一提的是，天幕上的少年靖高祖对着范增“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天下大势到黔首安宁”时，王翦也是眼红的一员。
谁不想要这样的主君或者少君？
一时间心情大好。
王翦给自已安排的是酒，嬴晏安排的是茶水，本人越喝越上头，对面越喝越冷静。
他问：“小公子，大秦如今一统天下战事将熄，何必再如此辛苦培养将领？”
嬴晏有些腼腆，好像是不好意思，但语气很是笃定：“王老将军，晏想要的，”
“是天下凡日月所照，皆归秦土！”
他在笑，眸中燃烧着无穷的野心。
“若有一日，他国国君见到我大秦一位黔首，也要以礼相待，那晏！才算心满意足。”
王翦握紧酒杯，笑了。
“朕想要的，是六合一统，万世永昌！”
“晏想要的，是凡日月所照，皆归秦土。”
父子
“好”王翦回答。
和十几年前的回答一模一样。
对他的主君。
从始至终王舒都没有说话，她隐晦的打量这位十九公子——好看，像子衿。
王舒被王翦特意叮嘱过要温和守礼些，只是总归年纪还小，还不理解二人在谈论什么样的大志向。
她偷偷换了个坐姿，漫无目的的想：“和这样的人相伴一生的话好像也不错。”
王家管事与朴商谈完毕后，便静静地站立在一侧。他们听二人所言，俱是神情亢奋。
嬴晏抬起眼眸扫向他们，只见王管事面色如常，毫无波澜；而原本同样亢奋的朴，在接触到嬴晏目光的瞬间，其神色突然变得僵硬起来，甚至还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看到这样的反应，嬴晏心中已然明白，这次所得到的好处显然并未达到他们原先预期的程度。
不愧是人老成精王老将军，亲君臣，明算账。
嗯……，储君也算半个君。
当众人即将分别之时，嬴晏轻轻地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并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尽管来公子府找我便是。一切都如同我们在长平之时一般，别有压力。”
然而此时此刻，韩信早已被鸡汤刺激得热血沸腾，觉得自已强得可怕，能一个打十个！
嬴晏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只能回头自已多注意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