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汝听到这个名字,心一颤,视线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白止没甚反应,尽管裴嵇如此,他也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生,我愿一试,毕竟人命关天。若是试毒,能挽回苏姑娘的命,谢某愿意。”
白止看向他,并不觉得讶异。毕竟他身旁那位女子尽管中了三日忘,却对苏姑娘一事如此敏感,可见在她失去的记忆里,是亏欠了旁人的。
而他又愿意为身旁女子还债,两人果真是情深意重。更何况,试毒一事,他并非完全没有把握。
医者仁心,白止仔细考虑着。
“不行,子随哥哥,你怎么能……”
方玉姝的话还没说完,谢汝就打断了她。
“玉姝,你还中着毒。”
此话一出,方玉姝愣在了原地,无法反驳。
“更何况,我相信,先生应当有把握。”谢汝定定地看向了白止,眼睛里仿佛有些细碎的光芒。
“我有七成把握,你能无事,也能治好苏姑娘。”白止不敢直视谢汝的眼睛,完全相同的眼眸,如此信任的眼神,记忆里的那个人似乎活了过来。
方玉姝眼眶湿润,眼泪直掉,“都是因为我……”
谢汝俯下身子,看向她,安慰道:“不要哭,玉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那人是谁,我都愿意试毒,不是因为任何人。”
他顿了顿,拿出帕子,轻轻擦着眼前少女的泪水,“何况,先生也说了他有七成把握,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温柔的话语让方玉姝的眼泪流得更狠了些,谢汝一直这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你先随我来。”白止对着谢汝说完这话,转身进了里屋。
“先生唤我进去了,莫哭,我会无事的。”谢汝安慰地摸了摸方玉姝的头,将帕子递到她手里,弄完这些,才跟着白止的身影进了屋。
方玉姝啜泣地看着谢汝的背影,白衣而立,身子笔直,恍若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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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小,屋内也没什么摆设,只有桌上摆着些瓶瓶罐罐。墙壁灰黄,窗边还挂着一副字画,写了个“仁”。虽说屋子简陋,有些许破败,但总归来说是干净整洁的。
“你坐这里。”白止随意地指着一张椅子,自已站在墨黑桌子旁拿着什么东西。
谢汝听话地坐下来,半饷,白止拿着一卷银针走了过来。
“先生,这是要试我的体质?”
白止点燃一盏蜡烛,暖黄色的光印在了两人的眉眼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是。需用银针扎进穴位,只要你没有不适感,就说明你的体质合适。”
不知是不是因火烛光温暖,白止的话语此刻听起来也十分柔和,不似平常的冷淡。倘若裴嵇此刻在这,也许会觉得自家的师兄被人附了身。对他,话都没几句,却对一个见了几面的陌生男子细心解释,语气平和,耐心十足。不知道的,会以为谢汝才是他的师弟。
“先生,扎吧。”
白止看了眼谢汝,虽然语气轻松,眉间却是微蹙,再加上面容清丽,真是像极个心口不一的女子。
银针轻轻刺过肌肤,除了点点痛痒外,谢汝发觉自已并未有任何不适。
蜡烛光灭,白止仔细收着银针。
“你的体质合适,若你心意已决,可以试毒。”
白止幽幽地看着他,语气也和平常一般,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既是如此,那便试吧。”
谢汝心知那位女子对于方玉姝的重要性,若他能救,自会竭尽全力。
“明日此时,你再来这。”白止站起身来,不再看他,只是收拾着自已的东西。
“好的,先生,那谢某先行告退。”
脚步声远去,白止才转过身来,神情温柔许多。刚才为他施针时,面容看得更加清楚了,他真是像极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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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娇小可怜的粉色人儿正站在门前,时不时地四处张望下,不过多时,才见到她想见到的人。
“谢公子,方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晓倩见着他们才有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晓倩,一个人站在此处作甚?”谢汝没见到依竹,有些纳闷,早些时间他出门,可是吩咐了依竹让她照顾好人。
“我今早一醒来,就没见到谢公子你们,问了客栈的伙计才知道公子带着谢姑娘出了门,我以为……”她抽噎了一下,下一秒像是要落泪了似的。
谢汝刚想安慰几句,身旁的方玉姝开了口,“你以为?你以为怎样?本就是子随哥哥发了善心才救了你,你不会真赖上了吧?”
一路上,方玉姝一直沉默着,谢汝以为她心情不好,安慰了许久,也不见好转。此刻总算是振作起来,一开口便是得理不饶人,谢汝心里感到了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玉姝……”
他才刚开口,方玉姝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低下了头,像是知道自已错了。
敢情是因为他才心情不好,谢汝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晓倩姑娘莫要误会,玉姝身体不适,我带她出门就医去了。我吩咐了依竹告知你。”
晓倩低下头,不敢去瞧方玉姝,摇了摇头,“我今日未曾见到依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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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阳城郊外,杂草丛生,人烟稀少,只一座荒庙孤零零矗立。四周寂静,却突然传来些许脚步声,惊散了枝头上的鸟儿。
“哥,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跟在刀疤脸后面的那人,年纪中等,畏畏缩缩,时不时地四处看看。
“慌什么,就绑个人扔这就行了,还能赚十两银子。”为首的刀疤脸肩上背了个昏睡的青衣女子,俨然就是依竹。
“哥,这小娘子还挺俊俏的,要不……”后面那人色咪咪地笑了起来,许是他哥这番话打消了他之前的顾虑。
“你脑袋里想什么呢。”刀疤脸腾出一张手来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已这个弟弟,“拿钱办事,其他的什么都别想。”
后面那人被他哥这一打险些没站稳,忙收起自已那些心思,“哥说的是,都听你的。”
两人进了荒庙,把人往地上一扔,锁上了门。
“哥,万一没人来找她,她不会死在这吧?”
刀疤脸没说话,皱起眉头,“这不干我们的事。”
“可是,我们就杀了人啊,哥。”
“你怎那么多话,我们只绑了人来,哪杀人了?”
刀疤脸没再说话,看着他弟冷汗涔涔,吓破胆的模样,不屑地“哼”了一声。
两人扬长而去,郊外恢复了原来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