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铭用余光扫了眼在场的人,见并未有人注意到这里,便道:“带着她回去!”
顾伯铭看向陈姨娘,语气甚是平静,在外人看来并未有何异样,陈姨娘却看得出顾伯铭已是处在盛怒的边缘。
“妾身遵命。”陈姨娘福了福身子,拉过狼狈不堪的顾安蓉就要往马车走去。
“姨娘,我不走!我还要参加比赛呢!”
顾安蓉哪里肯依,面上虽然娇娇地笑着,暗里却使了十分的力,欲挣脱陈姨娘的钳制。
奈何她一介柔弱小姐,又嫩得很,哪里敌得过陈姨娘这颗老姜。
用了几次力,终是未果,便可怜巴巴地望向了顾伯铭,撒娇道:“爹爹!”
“回去!”顾伯铭看也不看顾安蓉,只冷着脸道。
顾安蓉瘪了瘪嘴,终是被陈姨娘拉进了马车。
顾清浅见着她们母女二人离去的身影,并未做出任何反应,淡淡瞥了一眼,就随着顾伯铭去了官员家属的席位。
大赛即将开始,席间落座的夫人小姐渐渐多了起来。
一眼看去,皆是姿容秀丽,身段窈窕,又加之是盛装出席,好似丛中一朵朵盛开的花儿,争奇斗艳,姹紫嫣红。
巳时到,席间的众人远远便看见一行队伍簇拥着几辆华贵精致的车马向着望月楼走来,金色的轿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烟色薄纱似雾气一般笼住轿身,稍有清风拂过,里面的人影清晰可见。
驶在最前端的是南明帝的金龙坐辇,被九位彪形体壮的太监扛在肩上,四平八稳。
南建恒身着金丝龙纹锦袍端坐于上,脸上挂着平易的笑容,却是目光锐利,不怒自威,顿时压制了在场喧闹的人群。
所有人纷纷住了嘴,俯身行礼。
随后便是皇后的凤辇,相比于南建恒的霸气威严,皇后则显得端庄娴静了许多,秀丽的脸上也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如三月春风,抚慰人心。
皇后温叶娴在各个场合都极少露露面,别说是官家子弟鲜见其真容,寻常百姓更是从未见过这位母仪天下的女子。
只是数年来传闻他们这位皇后,性子古怪,体弱多病,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这般大方得体,堪称女子表率。
若说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做皇后,那还有谁适合呢?
皇后撵乘的后面则是姿容艳丽的容妃,不论从容貌还是气质上讲,容妃都是耀眼的,就如夜空中最璀璨夺目的明星,让你一眼便入了心。
其后是安静温婉的贤妃,顾清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恬淡的女子。
前世她对贤妃的印象也是极淡的,接触更是从未有过,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女子却让她生了兴趣。顾清浅只当自已是见多了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才会偏爱那一片安乐“净土”。
在往后的嫔妃美人顾清浅也懒得再看,面对如此多容貌出众的女子,任谁都会审美疲劳。
只是将目光在冯美人身上多停留了几许,朝她点了点头,便兴致缺缺的挪向了别处。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又将顾清浅的眸光吸引了去。
眼见众多轿撵都停了下来,一方绯色缀明珠的玉撵行在后面,却是不紧不慢。
透过纱帐,一窈窕轻娜的身影倚在翡翠玉枕上,明眸皓齿,面若桃腮,盈盈碧水般的眼眸醉了一众的人。
见到外面之人贪婪艳羡的神色,轿中人忍不住轻笑,声音如同清泉划过所有人的耳尖。
顾清浅目光一滞,这倾城佳人不正是四公主南和娅吗?
南和娅似有所感,潋滟的眸子越过人群,直直向着顾清浅望了过来。
二人神色皆是一紧,如临大敌,顾清浅是为了前世,南和娅是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顾清浅率先反应过来,和气地朝着这位和娅公主笑了笑,南和娅则也回了个礼貌疏离的笑容。
正所谓女子相斥,漂亮的女子间更是如此。
一众皇室中人在宫娥和太监的服侍下了撵乘,动作一派地优雅端庄,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埋首的众人。
南建恒率先落座,只听得所有人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南建恒摆手,一股无形的霸气质控住了众人,有些胆小未见过世面的,身子已经抖如筛糠。
“平身。”威严地声音如同洪钟鼓动在场之人的耳膜。
然后皇后等嫔妃、公主才落了座。
而各位皇子因着是男子,又是皇室中人,则以评委的身份早已来到了望月楼等候。
南明帝向王喜示意了一眼,后者立即走上前,声音尖锐嘶哑道:“奉天承命皇帝,诏曰:我南明物丰之国,礼仪之邦,公子如玉,女子亦然,实乃幸事。
今特办兰菊之盛会,择溢才之女子,证我民之华彩,旺我国之气运,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岁!”在场之人再次跪在地上叩首,高呼万岁。
南明帝挥了挥手,王喜立刻道:”奏乐!“
随着王喜公公拖着长音的乐字接近终了,周围突然响起几声悠扬的编钟响动。
接着,四面八方同时奏起了古筝、琵琶、洞箫、手铃、笛子、扬琴......
很难相信这么多种乐器,同时鸣奏音乐,非但没有丝毫杂乱之感,反而默契地配合交错......
如闻天籁。
在场的所有人,不!应该是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被这音乐所感染。
许多番邦蛮族的使臣听到了如此音乐,全都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这就是文化的冲击,跟上邦的音乐相比,他们蛮夷的吆喝、鼓点,简直就是粗鄙不堪的野人行径。
所有参赛的女子都闭着眼睛,一边听着那上千人的乐器和鸣,一边心中暗暗震惊:“这,就是历代兰菊会脱颖而出地前辈们的实力吗?”
顾清浅听得入神,却突然被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咳打断,当即轻轻侧过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顾安蓉和陈姨娘两个人回来了。
也不知道陈姨娘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让顾安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梳洗更衣,重新打扮得体。
一身藕荷色广袖流仙裙愈发衬得她肌肤赛玉,比之先前的裙子还要好上许多,一看便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若非是刚刚的行为太蠢,顾清浅真会怀疑这对母女是串通演戏。
顾安蓉仪态万千地走到了顾清浅身侧,眼神中流露着嫌恶,面上却端得大方得体。
坐下时,甚至不着痕迹地用屁股拱了下顾清浅,险些让她踉跄在地。
“二妹妹莫要紧张啊。”顾安蓉浅笑着落座,心情甚好地贬损了顾清浅一句,全然不见之前的狼狈。
“大姐走路的时候还是多注意脚下才好。”顾清浅不怒反笑,神色间似有回味,想来是在回忆刚刚上演的那一幕。
顾安蓉瞥了眼顾清浅,鼻孔里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冷哼,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在场的小姐们身上,不再去看顾清浅。
紧接着,一众衣着清凉的舞姬鱼贯而入,似百花丛中翩跹起舞的蝴蝶,身段曼妙,婀娜多姿。
随着节奏的变换不停地扭动腰肢,将众人引致这荼蘼花开之时,挪不开眼睛。
曲终,舞罢,所有的伶人纷纷退了下去。
“砰!”
一声沉闷而又有力的鼓点响起,从望月楼顶层一幅巨大的对联,左起:知书达礼待闺秀;右书:出口成章咏絮才。
笔触沉稳遒劲,暗藏威压之势,一看便是南明帝南建恒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