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聿!”萧皖冲霜卉大喊着。
她们打的鸡飞狗跳,在墙角盯梢的锦衣卫看了都纷纷惊讶,一眼也不敢走神,连报给上级都忘记了。
传闻萧皖是上清道长的关门弟子,今日一见果非虚名,一招一式都是道家手法,拈花指,擒拿手,龙吸水,二龙禅。可萧皖出手诡异,路数诡谲,这堂堂正正的道家功法让她用的恢诡谲怪。
而那霜卉,压根就瞧不出门道,她就只闪躲,不出手,身形极快,身姿轻盈,大概都出残影,她不正面与萧皖对抗,只仗着自已速度时不时偷偷摸摸的抽萧皖一下。
这样挑逗式的打法激的萧皖越发恼怒。今日本就重重心烦,霜卉又是招惹她,且她发现自已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连收拾个霜卉都变得困难,心里忧郁越发难安,彻底火了。
掌心覆满缠绕黑色雾气,双眸闪过赤金,一掌发力带着身旁的梅树摇摆不定,这一下要挨实了,非得打的人飞出去不可。
霜卉瞧着是真火了,立马两个闪身跟她拉开距离,躲过这一掌,把叼着的梅花拿了下来。
“得了,还你。”她把花朝萧皖扔过去,掺杂内力,像刚刚萧皖扔手帕一般,梅花像暗镖一样射过去,再在她面前停下,随后再空中绕着圈向下坠。
打着悠悠转了四五圈,缓缓的落在了地上。
萧皖未如意料之中的接住它,差异的让它飘落在地,而后甚至还不稳当的打晃了几步。
她此刻接不住。
她额角冷汗遍布,紧拧着眉,一副痛苦的模样。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紧抓着胸前的衣襟,浑身发抖,连气都喘不匀了。适才的生龙活虎已然不见,此刻瞧上去俨然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她挣扎片刻,终于肩膀一抖,重重的咳了出来,微微发黑的血从她指尖渗透出来,滴到了地上的梅花上。
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的向前跪去,霜卉才一个闪身到她身侧扶住了她,将她揽在怀里,支撑着她不倒下。
“我这是...”萧皖面色苍白,低头看着自已满手的血,心中的不解更胜过痛苦。
“放心,淤血吐出来了就好,不用多心,只是临近元日毒素活跃,你最近又胸闷郁结,强用内力,使得血气倒转,这才积了淤血。”霜卉扶着她回宫,“况且听禾玔说,今日行刺之人是南疆人,身上掺杂这紫雾毒素,同你身体里的有所粘连,也能勾起你体内的毒,激你一下把淤血吐出来,对身体要好些。”
何况在这荒废了三年,每日无所事事的被她挨个的灌着苦药。虽说入宫是为了避世求安稳,但萧皖这个性子,哪是耐得住寂寥的,这三年心中的火压根就没消去,反而愈烧愈烈。
“真是世风日下,收拾个你,也能逼得我吐血。”萧皖一丁点的力气都使不上来,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霜卉身上,靠她才能挪的动步子“过去动手并没觉得有如此难受,今日并未尽力,为何会这样。”
五脏六腑搅着劲的疼,全身上下的筋脉好像都攒在一起了,她疼的麻木却没法忽略这剧痛,冷汗流的肆意,唇色白的像纸一样。
“元日毒素激荡,过了这两日就好些了。”霜卉拖着她回屋。
禾玔拿着新的手帕回来就看见这么一幕,两人踉跄着走着,地上的梅花沾染着一滩血迹,她瞧不见萧皖的脸色,但是能看出她身体此刻正在抑制不住的发抖,只靠勾着霜卉才不至于倒下。
这一刻,她连怎么跟主上求死都想好了。
“主子!”禾玔快步到萧皖身边,用手里刚取来的新帕子给她擦拭额角的冷汗,“如何于此?”
“去把过去的方子煎一壶,要熬的浓浓的,倒在盅里再加上两片山参,熬好了给你主子拿来。”霜卉一边同她将人安置在榻上,一边吩咐着,“还有,门口那一群叫花子估计要去报信了,你去截一下。”
“不必阻拦,让他报。”萧皖说,“我倒要看他会如何。”
霜卉沉默了一会,只默默用帕子把她嘴角的血迹擦净,没再多说,“去吧。按你主子说的。”
“是。”禾玔回禀告退,小跑着去煎药。
“出手时都未想过隐藏,如今欲盖弥彰大动干戈,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萧皖难捱的皱紧眉头,喉咙一直空咽着也压不下那血腥气。
“你哥担心的没错,不想让你掺和这些事是对的,就看你这呕血的要死样子,谁敢跟你过火。”
“今天你如此嚣张的大动干戈,是为了让我认清自已还是告知嬴稷说我命不久矣?”
“都有。”霜卉也不隐瞒,三枚金针入她周身大穴,她的脸色立马就白了两个度,“如此不好?不然真让他觉得你是什么洪水猛兽,千般万般的对你设防,最后疑神疑鬼不能容忍的杀了你。与其到时候你被人收拾的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如趁早透底,反正你也是不准备跟他作对不是?”
“你莫胡乱揣测我。”
“我何处胡言?且不说你身体如何,是否能掀得起浪花,就单论你父兄忠君这一条,你就不可能做出欺君罔上之事,否则快刀斩乱麻的通通血洗一遍就是,还用着等太后和他对上?左右你不准备让他死,倒不如好好等着他来求你。”霜卉说,“我说的对吗?奉炀大人。”
“我早就与夕流阁没有关系了。”
“这点你说了不算,你哥才算。”霜卉冷笑着将金针扭转两圈,疼得她表情扭曲了几分。
“......”萧皖还想再说什么,可胸口实在疼的厉害,感觉有千斤巨石压着心口,喘不上气也咽不下血腥,一句话也再说不出,咬紧了牙关忍着。
“昨儿宫宴你出手,不就是为了保住皇帝这一手暗棋,姚家公子说杀就杀,皇帝这边却出手帮助,说你全无心思,我必不会信。”霜卉顿顿,“但我也瞧不出,你如今与嬴稷针锋相对,却又拒绝太后针对姚家,我知你要除掉姚家,可如今这般任何一方都讨不着好儿的做派实在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萧皖,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时间寂静落雪可闻。萧皖忍着剧痛,将额头的金针拔下了一根,这才觉得额心的阵痛缓解了不少,她唇色惨白,斜眼睨着霜卉,勾着弧度,轻轻哈了一口气。
“你向来聪慧,你猜猜啊。”
霜卉看着眼前疼的只剩半条命的人,看她还是一副纨绔样子,眼中闪着挑衅的光。要说这人还是瞎着瞧着顺眼。
“我最讨厌猜你的心思,其次,就是你哥的。”一个疯狗,一个狐狸。
“嬴稷,是楔子。”
萧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淋漓滴滴流淌进衣领,微张的唇湿润着,乐的放肆,“是啊。”
“其余的,我猜不透,不过,”霜卉顿顿,拔了金针,“你总不是要做皇帝。”
“哈哈?”萧皖短促的乐了两声,像是真的被逗笑了,“瞿聿,你说的不错。”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就只是想好好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仇人凌迟,宿敌尽灭,一个一个的砍了他们的脑袋,我这心里就舒坦了。”
“那嬴稷呢?”
“好好听话的人,才能够做皇帝。对我来说是,对太后来说......”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