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走,餐厅里只剩下两人一狗,寒风从窗子灌进来,吹得厨房两侧的玻璃拉门不住颤动、嗡嗡作响。
“来,帮我递一下钉子”。
何枭将铁锤别在腰间,捧着幕布一步跨上厨房窗台,把幕布四边整齐地钉在墙上,底边用铁锤卷起来压在操作台上,寒风终于被隔绝在外。
过程中两个人没有其他的对话,钉子递过来的时候偶尔触到女孩冰凉的指尖,食指上隐约有一道整齐的红痕。
这一夜过得惊险刺激,黑恶势力、死亡、伪善近在咫尺,此时封闭的幕布把房子的缺口补起来,何枭就在身边,好像心里惴惴不安的部分也被补齐了。姜添添已经没有力气思考,搓了搓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头脑里只剩倦意和疲惫,一心想要钻进温暖的被窝里长睡不起,
“不好意思,我熬不住了,先睡为敬”,她目光呆滞地向主卧走,边走边把外面的羽绒衣脱掉,进房间后又脱了立领运动装和防刃服,就着贴身的德绒保暖衣裤滚进被窝,陷在舒适的大床里昏睡过去。
何枭把厨房收拾好,轻轻推开卧室门,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到女孩子已经蜷在被窝里睡熟了,她的马尾辫还没拆,侧脸完全露出来,耳垂圆润可爱,应该是没有打耳洞。
这一夜柴火炉里没有人及时添柴,炉火早就熄灭了,屋子里又黑又冷,何枭把姜添添搭在门外的羽绒服轻轻盖在被子上,重新引火添柴,确认屋子渐渐暖了,又蹑手蹑脚出去,举着强光手电筒把小房子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
虽然室内的痕迹已经打扫干净,但窗外空地上还残留着已经结冰的水渍、混着血和脚印的油渍,看脚印的情况,大概有五个成年男性,地上扔着块大石头,尖角的形状和钢丝网变形的位置也能对得上,何枭还原着小屋被攻击的经过,试图带入姜添添的视角,体会女孩当时的心情。
从小卧室封好的窗、屋子里随处可见的防身武器来看,她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玻璃被砸后也能镇定地用热水、热油反击,甚至六号楼有人被劫持,她还能带着物资假意配合,让事情有了转机。她做的很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太多。
一夜无梦,姜添添醒来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昨夜的一幕幕好像只属于离奇的梦。厨房传来金属和玻璃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刘雪爸爸的说话声,似乎是在给窗子换玻璃。
卧室里只有她自已,两扇窗帘之间夹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夹子,一点光也没透进来。炉火正旺,折叠小床展开了摆在大床边,上面有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毛毯,她在被窝里伸了伸懒腰,抬手间看到右手食指上亮晶晶的,举到眼前发现上面涂了不知道什么药膏,膏体莹润透明,覆盖着指腹上一块深红色的烫伤,水泡的部分已经被磨破了,表层皮肤脱落,微微渗着血色,姜添添想了想,也许是昨天端油锅时不小心握到了铁柄,当时太紧张了顾不得痛,后来又不停地拿弓箭、拎行李袋……磨破了也没注意。
姜添添听着外面的声音,从衣柜里找了件看起来就很暖的羊羔绒卫衣,一条雪尼尔长裤,再把昨天的羽绒马甲套上,踩着昨天的那双加绒运动鞋就出去了。
“添添醒了啊,昨天吓坏了吧!”不光是刘雪爸爸,刘雪妈妈也在,厨房窗户的玻璃已经装好了,她正拿着抹布清理灶台上落下的灰尘,刘雪爸爸与何枭正在用钳子修补破损的钢丝网,厨房里热热闹闹的。
“雪雪让我打发去接她大伯娘了,她大伯娘听说我们小区昨天出事了,不放心,非要来看看,她应该能带鲜豆腐来,晚上我让雪雪给你送麻婆豆腐”,刘雪妈妈说着,利落地用水池里的一盆水把抹布洗了。
“好,谢谢阿姨”,姜添添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回应这样的感情。
“不用客气,添添啊,阿姨和你说,人善良是没有错的,可是很多时候别人夸你善良,都是扯着善良的大旗,存着自已的私心,就他们那点小九九,把别人都当傻子呢,这种时候,你就当他们放了个狗臭屁!”
“汪!”刘雪妈妈的话让姜添添忍俊不禁,也让狗子觉得自已受到了侮辱。
“哎呀,把你给忘了,我没有说你屁臭的意思,那就当猫臭屁吧,猫臭屁!”刘雪妈妈撸撸狗头,又叮嘱了姜添添几句,就和刘雪爸爸一起回家了。
“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何枭扭紧最后一根钢丝,转头问她。
和昨天干净利落的穿着不同,女孩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卫衣,加上宽松的羽绒马甲、凌乱的马尾辫,软萌可爱。
“睡过头了,太饿了,我们煮泡面吧?加荷包蛋?香肠?”几乎是没等何枭点头,女孩就去客厅冰柜上方的架子上摸出了一大包方便面,看了看是香辣牛肉味的,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这一大包里有五袋,我们奢侈一回,都煮了吧?”
女孩一副要干大事的表情,何枭点点头,把方便面接过去,又把装了热水的保温壶递给她,示意她去洗漱,自已起锅烧水,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两根香肠……
等姜添添洗漱好,泡面已经上桌,属于她的那碗里满满地摆着香肠片、荷包蛋,一点锅底的碎渣渣都没有,她夹了一颗荷包蛋回何枭碗里,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而后心满意足地吃起来,荷包蛋是溏心的,五袋泡面,大概放了两袋的调料,火候和咸度都刚刚好,是只用开水泡不出的味道。
“这几天……我们去审了之前在林子里抓到的人,发现情况比原本预计的要复杂,就回来晚了”,姜添添吃完饭,何枭开口解释。
“嗯,你回来的也不算晚”,姜添添不由得想起昨晚倒在她面前的那个地痞,暗自庆幸还好已经吃饱了,不然胃口都要受影响。
“我们会暂时留在江市,在军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协助江市维稳”。
“嗯”,这和姜添添料想的差不多。
“昨天跑了的那个团伙头目叫宋越,他本人吸毒,也贩毒,以贩养吸,还组织卖淫,基本上只要能赚钱,没有他不做的,这人性情偏执,睚眦必报,他在你这没能得手,还吃了亏,除非他落网了,不然万事小心。”
“嗯……难怪他那么瘦,皮肤那么苍白,原来是吸毒……”
见姜添添没有因为昨天的事过度惊恐,何枭心下稍安,把锅里剩下的泡面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