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1月17日，城区里开始有人发高烧后的第四天，病毒来源终于有了些眉目，孙主任带着社区医院的工作人员上门量体温，体温量好，他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小姜啊，你喜欢吃狗肉吗？”
“狗肉？”
姜添添刚吃完早饭，被这匪夷所思的问题惊住了。
“嗯，体型比较大的那种。”
姜添添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屋里，门内她的狗子可不也是体型比较大的么……
“和你这个……品种不一样，像阿拉斯加雪橇犬啊、哈士奇啊之类的。”
孙主任见过狗子很多次，知道她养的是一只德牧。
“那不都是宠物狗么……谁吃宠物狗啊……”
话题越聊越偏，姜添添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了。
“那……就是有人会捡大狗回去吃啊。”
孙主任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眼中似有深意。
“那得……”
姜添添本想说那得多丧心病狂，才能把宠物狗给吃了，可她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刚才孙主任提醒她的那句“品种不一样”。
她倒吸一口气，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有人把……吃了？”
孙主任见她终于回过味儿来，挑了挑眉，
“嗯，不仅吃了，还扒了皮打算做皮草背心儿呢。”
姜添添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这可不是一般的丧心病狂。
“可是现在城里感染的人有几百上千了吧？一只……哪够那么多人吃？”
她想起史书回来那天说的，有一头受了致命伤的狼下落不明，如果只有一头狼，再怎么分也分不到那么多人嘴里。
“不光是直接吃的，但凡接触过的，还有共用砧板、餐具，亲密接触过的，都中招了。”
到这个份上，姜添添终于明白，之前听高大姐说起发烧病人的症状时，她那种耳熟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那些进山打猎被狼群咬伤的村民，发病死亡前的症状就是高烧不退、免疫系统崩溃吗……
那头下落不明的狼，不是跑回了林区，而是被城区里的人弄去吃了！
“对了，我昨天在外面遇见小何了，他让我给你带好，叫你别担心他，照顾好自已。”
孙主任说完，没等姜添添反应，就带着人转身去敲对面的门，开门的是周思宇，旁边还有穿着丝绒睡衣紧紧依偎着他的关婉柔，睡衣领口偏低，皮肤白得有些晃眼，姜添添不想多看，默默关上了门。
“你好，测个体温……”
“小周啊，吃狗肉吗？”
“不吃，主任怎么这么问？”
“没啥，我最近有点想吃，随便问问……”
距离太近，隔着门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孙主任挨家挨户打听有没有吃狗肉的样子，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次的流行病就和吃“狗肉”的行为有关了。
把狼当做阿拉斯加雪橇犬或者二哈吃掉……别说……还真别说……
感染致命病毒的真相太过荒诞，可悲又可笑，想不到这生化病毒这么难杀，哪怕不被咬伤，吃了狼肉、接触了狼血、皮毛甚至共用餐具也会感染。
不知道是不是测体温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异常，楼道里隐隐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着门听不真切，姜添添又把门开了一条缝，蔡大妈的声音清晰地从楼上传下来，
“主任！这狗肉少说也有三斤！你可说好了的，拿五花肉来换！”
接着是社区医院的人紧张的声音，
“行行行，你这算上骨头最多也就三斤，主任答应全给你换成肉呢！快回去吧！别出来！”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之后，沉重的脚步声自上而下，没多会儿就见孙主任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快步下楼。
看着他严阵以待的样子，姜添添探头问道，
“主任，这是？”
孙主任苦笑一声，
“呵，昨天才送走的老刘头两口子，他家窗外冻着的，叫吕波偷回家了。”
姜添添震惊无比，
“那他和蔡大妈……”
“潜伏期三到五天，现在也没别的法子，我让社区盯住他们，居家观察吧。”
孙主任说完，用肩膀顶开单元门，小心翼翼地出去了。他走后，姜添添又用酒精给自家玄关、单元门、楼梯间的空间里都做了一遍消杀。
借着换狗肉的由头，孙主任让一位社区医院的大哥负责给蔡大妈一家“特殊优待”，不仅上门送了冷冻肉，连门口的垃圾都会替他们家扔，蔡大妈一家得意得很，姜添添晚上出门执勤时，还听到她大声吆喝着门口的大哥，让他去物业打些水送上来。
“你们知道嘛？现在城区里的疫情，其实是因为有人把狼捡回来分吃了！”
执勤期间，刘雪趴在姜添添耳边说悄悄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董鑫和两个女孩子的距离近了很多，虽然看着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则耳朵都竖起来了，毕竟每天从她们这里听回去的八卦，是徐小文孕期非常重要的消遣。
“啊？你怎么知道的？”姜添添不想扫她的兴，配合地问。
“我们家那谁悄悄告诉我的，就之前他们没找到那头狼，不知怎么跑体育场那边去了，被几个村民捡到，还以为是谁家养的大狗呢，拆分着吃了。”
刘雪说着摸了摸狗子的头，
“没说你哈，不是吃你的同类。”
“我妈妈说，我们小区没了的那两个老人，他们家在体育场安置点有亲戚，前几天出去探亲的时候，人家好心分了他们半条狗腿，没准他们就是因为这狗腿没的……”
几人隔着N95口罩和透明面罩，因为天气冷，呼吸的时候面罩上会结出一点白霜。
“然后呢？”姜添添觉得这回刘雪知道的消息好像没有自已多。
“没有然后啦，还好孙主任消杀的及时，除了他们俩，咱们小区没有别人中招。”刘雪很后怕的样子。
“那你知道那条狗腿后来去了哪里吗？”
姜添添忽然能体会刘雪收集八卦消息的乐趣，和人分享的时候确实很有成就感。
“不知道啊，估计孙主任上门消杀的时候扔了吧？”刘雪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消杀的时候没听说扔了什么东西。”董鑫想的更全面些。
姜添添神秘一笑，指了指7号楼的方向。
“啊？”这次换刘雪目瞪口呆。
“老刘头夫妇把吃剩的狗腿冻在窗外了，孙主任上门的时候估计是没注意，被吕波偷回家了。”姜添添尽量压低声音。
“什……墨……”
在刘雪再次惊叫之前，姜添添按住她的面罩，手动降低了音量。
“天啊……吕波居然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那现在怎么办？他们家不会感染吗？”
刘雪恢复理智，拉下姜添添的手，凑得更近，整个面罩里几乎覆满白霜。
“孙主任拿冷冻肉跟他们把狗腿换出来，让社区大哥看住他们，具体有没有感染，等几天我们就知道了。”
“啊……静默管理这个决定太明智了，不然，以蔡大妈那么能嘚瑟的性子，不知道他们家又得出来祸害多少人……”
“现在就看蔡大妈一家会不会高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