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添添这才明白这个吻的用意,一时有些眼热。
何枭又在她的鼻尖轻啄一下,把羽绒衣的帽子兜头罩过来,带她出了通风口。
此时他的怀抱就像一个温暖厚实的茧,虽然看不到外面,可她确认自已是安全的,他会替她抵挡一切妖魔。
可能是太累太饿了,没等到家,姜添添就在羽绒服的包裹下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回到温暖的小窝,何枭正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身上的血污。破碎的上衣已经换成了柔软的睡衣,内衣也换了干净的。
“呜……”
狗子见她终于醒了,呜咽着上前,把脑袋搭在床边,她对它笑笑,本想伸手撸撸狗头,却发现两只手都被包扎过。
左手的情况好些,只是指尖有几道轻微的划伤,右手比较惨烈,除了被刀片另一面划出的一道道口子,还有被宋越踩出的血印。只得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它湿湿的鼻尖。
何枭觉得她是被痛醒了,尽量放轻动作,把锁骨和脖颈处残余的血迹擦完。
可几乎每擦干净一块肌肤,都能看到血迹底下深红色的勒痕、青青紫紫的指痕、狰狞的牙印……
他收敛住想要杀了宋越的冲动,为她一颗一颗扣好扣子,柔声问她,
“饿不饿?”
姜添添也看到了自已身上的痕迹,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现在几点?”
“快晚上九点了。”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离奇,她看着室内熟悉的布置,有些发怔。
“先喝点水。”
宋越从书桌上的保温壶里倒了杯水,杯底放着一支秋梨膏,入口酸甜,激活了她沉寂的味蕾,但宋越用鞭子勒得太狠,吞咽时喉咙有些刺痛。
“我煮了红豆粥,要不要吃一点?或者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何枭觉察出她吞咽困难,但见她没有声音嘶哑、呼吸困难的症状,判断只是颈部软组织挫伤,略略放下心来。
“红豆粥就好……加一点糖吧……”
“好。”
何枭起身之前,从床尾拿过一条叠得工工整整的睡裤,摆在她手边,有些犹豫地问,
“这个……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已可以。”
睡裤和她身上的睡衣是一套,待他出去,姜添添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把身上的裤子脱了,抖开睡裤时,里面还滚出一条和内衣同色系的内裤……
其实姜添添的伤还有很多,肩背、耳侧、胳膊还有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鞭伤,可这些和性命比起来都微不足道。
劫后余生,她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垃圾桶,床单也换了新的,颇有些去晦气的意思。
红豆粥绵绵蜜蜜,里面掺了些许白砂糖,甜度刚刚好,姜添添坚持不用何枭喂,左手拿勺子慢慢吃了一大碗。
她饿了一整天,吃饱之后有些犯困,懒懒倚在床头问他,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了?”
“我在派出所听说关家着火,觉得蹊跷,回家看看,就发现了。”
何枭接过空碗,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水回来给她洗脚。
“不用……我自已来!”
长大以后,从来没有别人给姜添添洗过脚,她受宠若惊,瞌睡都惊跑了一半。
“听话,别动”
何枭把她按回去,轻轻脱下她的袜子,挽起裤脚,毫无意外地看到脚踝上被绳索捆绑留下的红痕。
温水撩过脚背,他在矮凳子上的水盆里细细给她洗了脚,又把水盆拿走,自已坐在凳子上,将活血化瘀膏在掌心搓热,轻轻推拿着她的脚踝。
“谢谢。”
姜添添看着男人刚毅的侧脸,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何枭轻弹她白嫩的脚趾,语气平和,
“不用谢,习惯就好。”
等到脚踝上的药膏都吸收,何枭又换盆打水,给她洗了头发。
“将来要是你不当兵了,去做托尼老师也可以。”
姜添添仰躺在床边,对他的洗头手法作出了中肯的评价。
“嗯,那你雇我吧,管饭就行。”
除了想帮她洗去发丝、额角的血迹,何枭还想进一步确认她头上有没有伤,好在只是部分头皮有些红肿,再没有其他的外伤。
“嗯……宋越的地方那么隐蔽,你们怎么找到的?”
两人继续聊起刚才的话题。
“我回家的时候,狗子被关在屋里急的团团转,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你出事了,是它带我找到香树小区,但那边地形和气味都比较复杂,一时没找到入口,好在有人给江市公安系统匿名发了地下窝点的地形图。”
“是谁?”
姜添添不由得想到钟锐,这种时候,能突破重重限制,直达江市公安系统的,也只有他了吧。
“不清楚,也许是缉毒警察的内线。”
何枭下去之后只想着要尽快找到她,没有参与其他的抓捕任务。姜添添把钟锐和耿楼长的事和他说了,两人一致认为发地形图的就是他。
何枭边用毛巾擦拭着她的头发,边感慨道,
“想不到江市还有这号人物。”
“嗯,他之前为宋越团伙破译了应急局的信息,会判刑吗?”
借着室内旺盛的炉火,姜添添的头发干得很快,连吹风机都省了。
“按理说会,可他又帮助江市破获了宋越团伙的这桩案子,将功抵过也说不定。”
姜添添想到钟锐垂在拐杖下面的腿,还有对她的一点恻隐之心,还是希望他能有个好结果。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冻的时间太久,后半夜姜添添发起高烧来,何枭睡在小床上,一直握着她的手,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
电子体温计的显示屏从黄色的低烧,很快转变为红色的高烧,最高的时候甚至有四十多度,他哄着她吃了药,可药效只能顶两个小时,过不多久,她又会烧起来。
吃药间隙,他尝试用退热贴、湿毛巾来物理降温,直到天亮,才堪堪将她的体温控制在低烧范围。
何枭的照顾,姜添添都有所知觉,可高烧的刺激下,身体的疼痛都被放大,连同宋越弄伤她的每个动作,都在脑海中无限循环,她身陷梦魇,像是又回到那个冰冷阴暗的房间,浑身发寒,怎么也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