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延的带领之下,李信等人骑着马来到了营地中央。
李信好奇的环顾着四周,说实话,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难民营是什么样的,之前李信还跟着胖子开玩笑说,以后工作了,高低要出次国,去见识见识国外的难民营,没成想国外还没去成,就在异世界见到了。
用作安置的流民营原本就是废弃的军营,所以营内有着现成的屋子。营房排列整齐,但是窗户大多破碎,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和青苔。
风从裂缝中穿过,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鬼魂在低声的诉说。明明是大白天,却还是让初入流民营的李信感到一阵阴寒。
在营房的阴影里,流民们挤在一起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有的人紧紧抱着自已的孩子,有的人垂着头嘴唇翕动,像是在祈祷什么,有的人痴痴的望着远方,眼神空洞。
营中的流民很多,但是整个营中几乎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甚至在营中,你看不见一个站着的流民,他们要么躺在地上,要么依靠在墙边坐着,就是没有一个人在站着,更不用说是走动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是的,在一个炎热、干燥的季夏尾巴上的白天,这里的空气中确实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夹杂着流民们身上散发出的汗味和食物残渣的酸臭,李信每呼吸一口都像是被最恶毒的生化武器攻击一样,千言万语在李信的心中汇成一句:操,村里面养殖场的化粪池都没这么恶心。
“呕”
是的,李信吐了,胃里还没有消化完的食物残渣混合着胃酸和胆汁,从李信的口腔中不可抑制的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彩虹弧线,落在带路的韩延身上。
“呃,对不起,呕”李信对着韩延道歉,胃里又是一阵痉挛。
韩延心中早就骂开了花,心想你们这些城里面的贵族少爷都是什么毛病,骑在马上往别人身上吐这种腌臜的玩意,面上也只能强打着微笑,回道:“不碍事。”
李信一边干呕一边看向黛珂等人,心想自已都吐成这样了,其他人肯定还不如自已,毕竟自已还是见过养殖场的化粪池的。
结果,霍山、郭泰等人像是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甚至连诸葛亮也只是在自已喷了之后,微微的皱眉。李信心中暗骂,怎么的,这么强烈的生化武器您老人家没有一丝表示,自已就是吐了点饭,您就皱眉了,合着您看我比看流民还恶心是吗?
等到李信看到黛珂时,一颗被诸葛亮、霍山等人伤的支离破碎的心终于有了一丝丝慰藉。只见黛珂面色发白,额头微微冒汗,一手抓着腰间的香囊,死死的捂住自已的鼻子和嘴巴,瞧这模样是生怕一丝不美妙的气息钻入鼻孔。
李信也学着黛珂的样子,用腰下的香囊捂着口鼻,这才好了一些,慢慢停下了干呕。可是经过刚刚这一阵呕吐,李信也是完全丧失了想要在流民中调查的心思,任由诸葛亮和霍山去调查,自已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上师来了!上师来了!”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像是钠被投到了混有酚酞的水中一样,浮熔游响红,霎时间,无论是躺在地上的流民,还是依靠在墙边的流民,都疯狂的涌向李信等人来时方向。
李信看着眼前这般景象,好奇心大起,看着韩延问道:“这上师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
韩延正蹲在一边的地上,光着上身,将手里的衣服不停的在地上蹭着。听到背后传来李信的问话声,连忙转过身来,向着李信解释道:“回禀公子,应该是附近天法寺的同慧上师带着弟子前来施粥布道了。”
“天法寺,这是哪家的寺庙,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李信问道。
韩延回道:“额,这个老韩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附近是有一座天法寺,自流民被安置在这里之后,这天法寺的同慧上师便一直带着弟子过来施粥布道。因着难民营中一天只放一次粥,我怕流民闹事,就默许了天法寺僧人在这施粥。”
黛珂似乎是知道一些天法寺的消息,于是开口说道:“少爷,这天法寺是佛门天法宗的寺庙,天法宗的寺庙全都叫做天法寺,不同地方的就在天法寺前加上地名用以区分。
听说这天法宗在十几年前也是也是佛门大宗,庙宇林立,信徒众多·,香火旺盛,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引起了朝廷的打压,各地寺庙被捣毁,僧众被遣散或者易宗。现在只有东边的宁州,还有南边的襄州还保留着不少的天法寺,大梁的其他地方基本见不到。
真没想到,居然在寿阳城下还有一个天法寺。”
霍山也在一旁补充道:“曾听家里常年行走襄州的长辈提起过,这天法寺的武功主要以拳法和棍法为主,对待百姓极善,时常救济百姓,而且十分慷慨。此次淮州涝灾,受难的百姓也大多逃向宁州。”
李信听完也是心生感慨,这天法宗的和尚也太好了,经常救济百姓,还十分慷慨,与自已世界的和尚相比简直都是圣僧。
李信也想见识一下这慷慨纯善的天法宗僧人是什么样子,于是招呼黛珂等人也一起跟上去看看。
李信等人只走了几步前面便下不了脚了。地上跪伏着密密麻麻的流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皆跪在地上,聆听着队伍最前方黑衣僧人的教诲。
远远的望过去,李信发现天法寺的僧人全部穿着黑色的僧袍。几个身强力壮的僧人在辕门口处架起了三口大锅,几名身体还算健硕的流民男子帮着从营中水井处不断的提水倒入锅中。
眼见锅内的水差不多了,僧人将背篓中装着的大米,均匀的倒入三口大锅中,盖上锅盖,只管添柴煮粥。
另外一边,一位个子不高却白的发光的年轻和尚,正带着几个孩童样的小沙弥,站在流民围成的圈中,不停的说着经文教义,时不时还回应流民的提问,为流民答疑解惑,舒缓情绪。
跪着的每一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对圈中僧人的憧憬之色。
不过李信看着这一切,却是有些不舒服,只感觉到怪异。李信也曾随着家里人在过年的时候祭拜神灵,在清明给祖宗上坟,甚至在高考之前也随着许多学生和学生家长前往寺庙拜拜,但是却从来没有在那个人的眼中看到此时此刻流民眼中看着同慧上师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让李信很不舒服,甚至李信看着这个同慧上师也是觉得有点厌烦。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煮粥的僧人轻轻的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粥香立刻弥漫开来。其他僧人也揭开盖在自已背篓上的黑布,从中取出一摞摞的陶碗,在同慧上师的指引下,流民们排着队从最边上僧侣的手中接过陶碗,然后去盛粥,吃完粥后又将碗还给发碗的僧人,一切井然有序,丝毫没有任何的混乱。
此时,李信也终于有机会靠近这个同慧,和这个上师好好的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