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幽明,万籁俱寂。李信的双手环抱着,左手食指不断的在右手臂膀上敲打着,审视的眼神不断的在韦阳的身上和脸上游走着。
韦阳被酒水一激之后,头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韦阳知道决定自已生死的时刻已经到来了,韦阳丝毫不怀疑如果李信没有从自已口中的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李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已。
韦阳很怕死,尤其是在目睹父亲在自已面前像猪狗一样被屠宰的时候,韦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所以韦阳不想死,尤其是他还很年轻,人生还很长,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在等待着自已,自已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韦阳前所未有的后悔那晚做的一切,后悔没有坚决的拒绝参与那一次的任务。韦阳的内心充满了怨恨,怨恨自已的父亲为什么要接下那个任务,怨恨自已的兄长们没有在自已提出异议的时候支持自已,反而和父亲一起逼迫自已一起出手,更加怨恨那个传达这个任务甄管事以及这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那个自已从未见过、一无所知的主上。
韦阳的眼神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凶狠,抬手用力擦掉自已脸上的酒水,放下的手掌紧握成拳,韦阳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已,不要怨恨我的背叛,你们在当初逼迫我去完成那个任务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我要活下去,我要证明你们所有人都错了!
整理了一下自已混乱的思绪,韦阳眼神变得清明,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李信的眼睛,眼中再也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是对生存的渴望,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着的斗志。
李信自然不可能知道就在刚刚的一瞬间,韦阳上演了多少的内心戏,只是觉得奇怪,原本还胆战心惊的韦阳怎么一下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这么的...这么的有朝气。
李信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并不喜欢韦阳这样直视着自已,李信缓缓将书案上的腰刀缓缓从刀鞘中抽出。腰刀很锋利,但却并不是很重,对于现在的李信来说,一只手举起刚刚好,不摇不晃的,带着丝丝冰凉的寒气稳稳当当的搭在韦阳的肩膀上。
李信凛冽的声音响起:“说你该说的,做你该做的,不要再在我面前耍花样了,我没有时间和耐心跟你耗下去,我困了,要休息了!”
清冷的声线穿过韦阳的双耳,缠绕着韦阳的脖颈,更有腰刀的锋锐像风一样划过自已的脖颈、脊梁,比酒水泼脸更让韦阳感到清醒。
韦阳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表示自已知道了。李信随手将腰刀贴着自已的小腿靠着,静静的等待着韦阳将更多的消息送到自已的耳中。
韦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其实这并不是小人第一次见到公子,小人之前就已经见过公子。”说话间,韦阳悄悄的抬起双眼观察李信的表情和动作。
李信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对于韦阳所说的之前就见过自已李信在大王赌坊中时就已经察觉出来了,尤其是后面在巷道中韦阳能够将自已的信息透露给钱大钱二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李信的想法。这也是李信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要审问韦阳的主要原因之一。
看着李信并没有什么反应,韦阳继续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个多月前的五月十八日那天晚上,抓走公子的黑衣人中有一人就是小人!”
李信的瞳孔瞬间放大收缩,一双剑眉星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韦阳。黛珂等人闻言也是心中震动,没想到这韦阳居然是刺杀公子的刺客之一,也就是说李信的丹田被破、经脉被断等的伤势说不定就有韦阳的手笔。
黛珂一跃来到李信的身前,阴寒的真气在监牢之中似乎更上一层楼,抬手一掌就要落在韦阳的身上。
“住手!”李信略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李信是真的担心黛珂一掌将韦阳打死,自已还有很多事情要问韦阳。
纤细苍白的手掌停在韦阳的头顶,韦阳看着距离自已额头仅有不到一指距离的芊芊玉手,感受着掌中刺骨的寒气,韦阳的额头瞬间就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黛珂恨恨的收了真气,回到李信身后。李信还是之前那副严肃的模样,冷声道:“继续说。”
韦阳再次用衣袖擦了擦自已的额头冒出的冷汗,接着说道:“公子既然能叫出小人的名字,想必应该是去过广寿县,见过了我那个师兄韦县余了吧?”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将双眼看向李信。
眼见李信微微的点了点头,韦阳继续说道:“今年五月初的时候,我父亲从甄管事的手中接过一个比较特殊的任务,甄管事就是一直以来替主上向我父亲传达任务的人。
我父亲以为只是和以前一样,暗中护送一些人来到天京府罢了,于是就安排了我师兄去完成这个任务。公子应该知道了这次护送人就是那个四个北境蛮子,也是...也是...”韦阳的眼神不断地闪避着,打探着李信的表情变化。
“也是什么?不要卖关子了,我说了我没有耐心在这里陪你耍嘴皮子!”李信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韦阳慌忙将头磕在地上,周身颤抖着。
韦阳气短着说道:“小人知道了,小人知道了!”随后又喘了一口大气,接着说道:“那四个北境蛮子也是重伤了公子您的罪魁祸首。”
“继续!”李信不容置喙的声音再次传来。
韦阳继续说道:“原本我等将那四个蛮子交到甄管事手中之后,就完成了我们的任务,万万没想到五月十七日我父亲却突然接到甄管事的命令,让他带着我们兄弟五人连夜赶往寿阳城外一处破庙,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任务需要我们配合,还专门提醒了我们带好随身的兵器和做好大战一番的准备。
本来接到这种奇怪命令,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因为此前父亲就跟甄管事早有协议,只负责走私一事,因为害怕做的事情太多了,引起别人的注意,甄管事和主上也都是同意了的。
结果却突然传来这样的命令,我自然是不愿意的。结果没想到先是父亲居然答应了,随后四位兄长也都应承下来,甚至还帮着父亲劝我,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在这样的事情上我们是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的,只能被迫接受。
五月十七日深夜,我与父亲和兄长们一起收拾好行装,在陈龙师兄的掩护下,悄悄地离开了广寿县,直奔约定地点而去。到了约定的地点,我们见到了甄管事,还有那四个北境蛮子,同时我也才知道到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据甄管事所说,只是要我们配合四个蛮子在寿阳城外快速完成一起截杀!当时小人并不知道要截杀的对象竟然是李信公子您,否则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出现在寿阳城外的。”
“少说废话,继续说接下来你们做了什么?”李信说道。
韦阳畏畏缩缩的继续说道:“我们一直在破庙等到了五月十八日傍晚时分,期间我们几次像甄管事和那四个蛮夷打探要截杀的对象是谁,有什么特征,可是甄管事完全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只是让我们等着,到时候自会知晓。而那四个蛮夷则更是完全没有理我们。
也就在这时,原本前去打探消息的甄管事和那四个蛮子中的女子也带来消息。说是发生了些许意外,似乎还有人和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于是甄管事当机立断,带着我们尾随其后,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们要截杀的对象竟然是安国将军之子,传说中的那个刚刚在去岁在北境一举突袭了金翎部落,并且擒杀了金翎部落的副首领的天之骄子幼麒麟李信。
而那四个蛮夷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就是金翎部落之人。我们到达现场之后,发现确实情况就像甄管事所说的一样,有另外一伙很难缠的黑衣人正在围攻李信公子您。在甄管事的定计之下,那四个蛮子负责李信公子您,而我们父子六人则负责对付围攻李信公子您的黑衣人,而甄管事则负责处理漏网之鱼,务必不能留下任何的目击者。
接下来我们就按甄管事的安排行动,在我们的偷袭之下,那些黑衣人很快就被杀死,李信公子您也在那四个蛮子的偷袭加迷香的作用下被迷晕,随后我们迅速撤离了现场,但是在离开的路上,甄管事就吩咐我们先行返回广寿,显然我们的任务到此完成了。
可是就在我们回去之后不久,那四个蛮夷又来找我们了,并且想要让我们连同李信公子一起将他们送回草原。
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况且甄管事那边并没有任何的指示传来,于是我父亲拒绝了那四个蛮夷。
不过很快,甄管事的命令的就又传来了,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仅仅是让我们将这四个蛮子送回草原而已。不过等到我们真的接应到了那四个人之后,也发现了他们正在被一伙神秘的势力追杀。
也就在当晚,我们便被那群神秘人在我们自已的家中给生擒了,呵呵,现在想来还是那么的讽刺。
也就在那晚,我亲眼见识到人在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是多么的丑陋和不堪,并且很快我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那群人的气质很特殊,每一个人都仿佛是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一样。在那群人的胁迫之下,四个蛮夷活活砍死了我们的父亲,而我们也必须在那群恶魔的驱赶之下去追杀那四个蛮夷。真没想到操纵四个蛮夷杀死我们的父亲,却又给了我们机会,操纵我们去复仇。
以上,就是发生在我们一家人身上的悲剧!”
李信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慨,只是淡淡的问道:“你们去追杀那四个蛮子,结果如何?”
韦阳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一路追着那四个蛮子,凭借对周边地形的熟悉,我们很快就在广寿城外的一处堵住了这四个蛮夷,可是真正动手的时候,我们却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不是他们害怕那群真正在追杀他们的人,一心想逃,我们或许就死在了他们的手下。
我们继续的追着他们,不过却再也没有追上。我们遇到了甄管事,在甄管事的帮助下,我们躲进了上都县的监牢,也在那里见到了韦师兄。
至于那四个蛮夷下落,我现在也不知道,或许已经被那群地狱里面来的恶魔给杀了也说不定。”
李信:“那你的那几个哥哥呢,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韦阳苦笑一声:“我们兄弟几人在上都县监牢中接到了不同的安排,我被安排来到了寿阳,而我的哥哥们则被另外一个我们从没见过的管事带走了,似乎有别的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完成。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哥哥们。”
李信:“你们口中的主上是谁?”
韦阳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自来到寿阳之后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所谓的主上,甚至连甄管事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现在我是在刘管事的手下做事。”
李信:“你能联系上刘管事吗?”
韦阳:“可以,我和钱三一样,我们都知道刘管事的住所,就在东市和北市交界的地方。公子如果想去,我可以带路!”
李信捏了捏自已的山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韦阳。”
韦阳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对着李信喊道:“李信公子,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还有用,我还知道许多关于这些人背后所做之事,我的武功天赋很高,甄管事等人也是看中了我这一点,才将我带到寿阳来的。
总之,李信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一定会有用的,一定!”
李信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韦阳说道:“你放心,我还没有要杀你的打算,你现在对我来说还有价值,至少在挖出来你们口中的刘管事和主上之前,我还不会杀你的”
说完,李信打了个呵欠,似乎自已真的很困了,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