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县的深山老林中,重重叠叠交织盘错的树枝,泛黄并且开始飘零的树叶遮挡了绝大多数照进山林里的阳光,四处弥散的薄雾烟气使得幽深的氛围越发的浓烈。
但是穿梭在山道之中的丘林和善、丘林图呼以及和哈利安提却完全没有心思在意周遭的环境,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带路的韦敖身上,为了逃脱追杀,为了返回草原,他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个将伴随他们一生、令他们不断内疚自责的代价,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让这唯一的逃生机会流失!
四个人将自已的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为了抵御山林中的毒虫和疫瘴。头上包裹着头巾,面部遮盖着面罩,呼吸的湿气浸湿了鼻孔和嘴巴位置的面罩,随着汗水的不断分泌,最终整个头巾与面罩都变得湿润粘腻,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但是却没人在此时提出任何的抗议,因为任何与赶路无关的动作和提议,都是禁止的,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就这样,丘林和善等三人在韦敖的带领下,在浮山县外的山林里面不断的行进着,随着进山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所经过的山路也变得越来越坎坷崎岖。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沿着正常的山道前进,随后又开始走进更加偏僻的小路,而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不在道路上了,完全的披荆斩棘,向着未经开放的山间密林处以高强度,高效率的速度行动着。
越往山里行进,每迈出一步的难度也在不断的提升,前进的速度也在山石、荆棘、草木、毒虫的阻拦之下越来越慢,体力也在这样费力的前进过程中高强度的消耗着。
终于,丘林和善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她猛地将手中的朴刀丢向前方带路的韦敖。
正在专心开拓着自已行进道路的韦敖,突然感受到后方异常的风声,下意识的下蹲扭身,躲过了飞掷而来的朴刀,并将自已手中的朴刀对准了身后的丘林和善,眼神中充满了凶狠和杀气。
而处在中间的丘林图呼和队伍末尾的和哈利安提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整蒙了,在经历短暂的宕机和快速重启之后,两人面带惊恐的将一副打生打死模样的两人分开。
位于两人中间的丘林图呼自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眼神急切而又责怪的看向自已的妹妹丘林和善,并且用手将其护在身后。
和哈利安提也在这时赶了上来,同样将丘林和善护在身后。
面对如此情景,韦敖语带讽刺,眼露讥笑的看向对面三人,冷冷的说道:“看来三位是觉得自已已经逃出生天,想要卸磨杀驴了,是吗?”
和哈利安提按住了冲动的丘林和善,示意她不要说话。
丘林图呼摘下面罩,笑道:“韦敖兄弟,你想多了,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韦敖:“误会?若不是我反应快,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在阴曹地府和阎王爷诉苦了,你现在说是误会,那不如你转过身去,我也给你一飞刀,如何?”
丘林图呼:“这件事确实是我的妹妹的错,等到回到草原之后,我一定会拿出让你满意的补偿,现在最重要的是甩掉那群人,而不是在这里争论谁对谁错。”
韦敖冷哼一声,说道:“希望你能信守你的承诺,看在补偿的份上,我可以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过,也希望你能好好的约束一下你这个不懂事的妹妹,我可不想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要分心提防背后人的刀子。”
丘林图呼:“我以神鹰的名义保证!”
而在后面丘林和善却奋力挣脱了和哈利安提的控制,挤开两人,直面韦敖,怒气冲冲的说道:“够了,韦敖,你用不着再搁这里假惺惺的了,你根本就没想过怎么摆脱那群追兵。”
韦敖闻言,脸上带着些许的戏谑,说道:“哦,是这样吗?那不知道丘林和善大小姐有什么高见呢?是怎么判断出,我,没有想过,帮你们,摆脱那群追兵的呢?”
丘林和善:“难道不是吗,明明我们已经成功的离开了浮山县,你却不带着我们走更好走的大路,偏偏带着我们往山里走。往山里走也就罢了,你却偏偏放着好好的山道不走,硬是拉着我们专挑这些没路的地方走,你是生怕追兵追不上我们吗?”
韦敖:“嘿嘿,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走官道是吗?”
丘林和善:“难道不是吗?骑马难道没有你两条腿走着快吗?”
韦敖鼓了两下手掌说道:“走官道?且不说这一道道的关卡,就凭我们骑的那些个役马,你真的觉得能跑的过安国军中战马吗?浮山县里的那些个追兵可都是安国军里面专司追踪刺探的高手,他们要想追踪我们的行踪,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加上他们配备的战马,不出半日的时间便能追上我们,到时候...呵呵...”
丘林和善:“那为什么不走山道,我们现在走这些没人走过的地方不是更容易被发现踪迹。”
韦敖:“哼!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隐藏踪迹,这些未经开垦过的地方,我们走的艰难,他们走的也会艰难,你觉得容易留下踪迹,但是茂盛杂乱的草木也会天然的替我们遮掩踪迹。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往山里更深处钻,拉开和他们的距离,到达韦家提前在这山里面设置好的补给点,补给之后再继续在这山里走,到达下一个补给点,用体力来换取空间,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韦敖:“至于为什么不走山道,单纯的是因为我觉得同样是两条腿走路,你和那些追兵们的差距,比役马和战马的差距还大!”
丘林和善闻言作势就要冲上去,身边的丘林图呼和和哈利安提这次却是牢牢的控制住了丘林和善。
韦敖瞥了三人一眼,说道:“现在大家应该都没什么疑问了吧?那就可以好好赶路了吧?进入这片山脉,我们和追兵之间的实力差距、马力差距就变得不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有提前准备好的补给点,而他们没有,懂了吗?不要再拖后腿了!”
言罢,韦敖便不再管丘林和善等三人,自顾自的往前面走着。
丘林图呼、丘林和善以及和哈利安提也不再言语,而是很快的追上了韦敖,并且紧紧的跟在韦敖的身后。
时光流转,日月轮换。
丘林图呼等人已经在这片山脉中高强度的行进了一整天,期间没有一滴水、一粒米入肚,众人早已身心俱疲,饥肠辘辘。
眼看着山林之中越来越黑,丘林和善喊道:“韦敖,你说的那个补给点在哪里,天都黑了还没到吗?”
韦敖同样也是满身的狼狈,喘着粗气,没好气的回道:“马上就到了,如果你能少说话,多走路,我们早就到了。”
丘林和善:“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丘林图呼给打断了:“抓紧赶路,等待会儿真看不见了,赶不到补给点,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随后四人又走了一会儿,就听见走在最前面的韦敖兴奋的喊道:“补给点到了!”
众人又加快了脚步,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岩石的背后竟然有一片空旷平坦的地面,架着一座木棚。
韦敖率先进入棚中,找到了一边堆放着的木柴,来到木棚正中的土坑旁,挖开上面的盖土,又将四周的浮土清理了一下,随后点燃了柴火。
丘林和善等人也瘫倒在火堆附近,不断的咽着唾沫,喘着粗气。
丘林和善:“这里不是补给点吗?吃的东西和喝的东西呢?”
韦敖白了丘林和善一眼,站起身来,从土坑上方悬挂着的木架里面取出一个带有大面积油渍的布包,解开布包之后,里面是一整块腊制的肉干,只不过表面上满是绿色的霉斑。
韦敖用朴刀削去部分的霉斑,切下两根肉条,放在火边炙烤,剩下的部分丢给丘林图呼。
丘林和善:“水呢?”
韦敖:“靠近岩壁的地方有一口小缸,里面是水。”
和哈利安提连忙爬起来走到岩壁附近,果然有一个盖着盖子的小水缸。和哈利安提猛地一提气,用力将水缸抱起,回到了火堆旁。
丘林和善迫不及待的揭开盖子,捧了一口水吸进嘴里,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瞬间充斥着丘林和善的口腔,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丘林和善猛地将水喷了出来。
和哈利安提低头凑到水缸上闻了一下,满是腐臭的味道,水里还有许多游动着的小昆虫。
韦敖轻笑了一声,说道:“水在这里放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臭,现在是喝不得了。”
丘林和善强忍着恶心:“那怎么办,没有水我们根本撑不到下个补给点。”
丘林图呼也问道:“附近就没有其他的水源了吗?”
韦敖:“附近还真没有其他水源了。”
对面的三人脸色猛然一变。
韦敖缓缓的起身,接着说道:“不过这里应该还有几坛子酒,那玩意应该坏不了。”
只见韦敖再次来到岩壁附近,抠抠索索的还真摸出了四坛子酒,每人分了一坛。
这次丘林和善打开了酒坛,闻了一下里面的味道,确定是酒味,没有其他的味道之后,端起酒坛就往嘴里灌。
而和哈利安提和丘林图呼也是一样,迫不及待的喝起了酒。
喝了几口酒,吃完了两根肉条,韦敖挪动着身子,让自已背对着火堆躺下,口中说道:“守夜的事情你们自已商量着来,我先睡了,等到我的时间,叫我就行。”
和哈利安提和丘林图呼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吃着手中的肉条。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和哈利安提提议让自已先来守夜,丘林和善和丘林图呼先去休息,等到后面自已叫醒韦敖继续守夜就行。
丘林和善和丘林图呼都同意了,然后也在躺下休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独留和哈利安提一个人看着火堆。
经历了白天的剧烈消耗,和哈利安提早已经身心俱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守夜。可是随着腹中肉条的不断消化,喝下去的酒精的不断催化,一阵阵温暖酥麻的感受从腹部向着全身发散,涌上头脑,使得和哈利安提越发的昏昏沉沉,两只眼皮不断的打着架,最终眼皮一黑,手托着脑袋,坐着昏睡了过去。
就在和哈利安提睡着了之后不久,韦敖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睡着了的三个人,满眼的戏谑。
韦敖用力的拍了拍和哈利安提的脸颊,喊道:“醒醒,别睡了,轮到你守夜了!”
直到将和哈利安提扇倒躺在了地上,也没有醒来。
韦敖又在丘林图呼和丘林和善的身上也重复了上述操作,但是三人没有一个人醒来。
直到这时,韦敖脸上才露出兴奋的神情,低声道:“终于抓到你们了,你们知道为了抓到你们,我在这山里多辛苦吗,你们知道发霉的腊肉有多难找吗?”
边说着,韦敖一边掏出牛筋绳,将昏睡在地的三人手脚捆绑起来,然后,静静的等着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