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儿,麻烦帮我拿下笔墨纸砚。”
许安随咬着笔杆半晌终于措好了词汇,
也不知荣王会不会相信她的消息,还是不要写得过于繁琐,简单明了即可。
很久没拿笔杆子了,许安随行笔之时手有些抖。
本也没被当成世家贵女教养过,琴棋书画她平日子最是厌烦从小便不肯好好拿笔提练。
呼~
许安随额头微汗,
“拿笔当真是比拿剑辛苦多了,也不知道朝廷那些言官每日呈奏的折子那么多字是怎么做到的。”
许安随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了三折。
“麻烦通儿帮我将此信交到荣亲王手上,另外北鞍人那边劳烦你盯紧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我。”
通儿站得不近并未看清许安随写了什么。
但他从用墨的浓淡看出了这封信的特别之处,远远看去信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写的不像是字,更像在作画。
通儿好奇死了,不等许安随制止便打开了信纸。
“这......”
通儿一脸汗颜,眉毛扭成连绵小山,嘴角的表情哭笑不得。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许安随诧异的问,那初露般剔透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实无辜得很。
“你这字迹会不会...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好歹是个勋爵人家的贵女,怎得一出手能写出这样一手还不如蜈蚣爬过的字体。
“啊?很糟糕么?看不看得懂?”许安随脸颊微红,“那不然这封撕掉吧,你帮我再写一封。”
许安随回想起了荣王那手俊逸绝美的好字不免有些羞愧,
也是,就别糟蹋荣王的眼睛了,若被他拿来当鬼画符就不好了。
通儿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他看过那么多封信排序看的话能排第一名的丑字了。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
字不重要,内容才重要。”
这样惊为天人的巨作只有他自已欣赏多无趣,自已开心不算真的开心,好东西要懂得分享,大家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好....好吧!”许安随无奈的浅浅羞涩了一番,横竖她也不在乎这个,人无完人,就是写了一手丑字又能怎么样。
“你随我回镇北侯府一趟,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许安随起身,通儿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才认识第一天就使唤我,真把自已当主子了呢。”
通儿一路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虽奉了师命要寸步不离护佑许安随周全。
可他不甘,她凭什么,凭什么师父那么偏爱她,她明明什么都没付出过,凭何整个望仙台都要唯她一人马首是瞻。
“好吧。凭她身世凄惨,凭她身负血海深仇,凭她是个资深关系户,凭她.....凭她有西洋窥筩.........”
许安随将西洋窥筩举在半空中,玉手轻摇,眉眼弯弯。
通儿两眼放着舍我其舍的狼光,嘴巴张得就快能装下一颗鹅蛋。
通儿像是信奉着某种圣物,双手虔诚的高高托起,
许安随将西洋窥筩拿近了又扯远,远了又近,引得通儿像丢了魂了牵线木偶全身上下只跟着窥筩走。
“好师姐,好师姐,求求你了,就让我看一下,我就看一下。”
通儿就差流口水了,咽了好几口才把满嘴的渴望咽下去。
“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么,就让我看下,一下就成。”
许安随见状实在不忍再逗他。
这窥筩是早些年间她和素心师父游历边塞的时候无意中救过一个西洋人,那西洋人没什么东西可以回报便送了这个窥筩给他们。
原本只当是寻常窥筩留着玩的,
没成想这东西制作精良堪称天外之物,一目五里以上,当真是个稀世珍宝。
在珍贵的东西也要遇到能懂得欣赏它的人。
这西洋窥筩留在许安随手里并无大用,实属暴殄天物了。
“通儿喜欢,那便拿去好了。”
许安随将西洋窥筩递到通儿面前。
通儿不可置信,颤抖得手无处安放。
“给.....给我了??”
通儿再三确认,这稀世珍宝便是万两黄金也难寻,这师姐有这么大方,说给就给我了?
“嗯,拿着。”
许安随扬了扬下巴,虽然带着面纱,那一弯桃花眼笑得角度极为好看,像是春日里暖阳洒过枝头的春桃。
通儿摩挲着双手,又在衣襟两侧狠狠的擦了擦。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西洋窥筩的样子就好似第一次抱娃的小父亲既忐忑又兴奋。
“你若想住在侯府,待会我让幻儿给你收拾出一间房间来。
灵通师父让你跟着我,我定好好照顾你的。”
许安随看着通儿高兴成那个样子,不自觉的也跟着傻笑了半晌。
好久以来都没什么事让她这样轻松开怀的笑过了,通儿的到来让她觉得自已又多了一亲人,她好像越来越不孤单了。
“好好好,我住我住,
以后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弟我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通儿将西洋窥筩紧紧抱在怀里,宝贝得不行,生怕谁会抢走一样。
“说准了,给我就是给我了啊,你可别想着哪天再要回去。”
许安随诺然点了点头,送出去的东西她怎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幻儿,去把他们都请过来吧。”
许安随连口茶都来不及喝,离开侯府一日了,也不知道一行人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三位叔伯以及杨嬷嬷和刘伯先后进了厅室。
瞧着各位神采奕奕的,猜想事情定是办得还算顺利。
李其道,
“回七姑娘,今日拖官府张了榜。
被尤氏遣散的那些侯府老人有差不多一半没离开京城。
有人去做了苦力,有人去摆了小摊,当乞丐的也有,总之该回来的都回来了,杨嬷嬷已经将那些人都安排妥当了。”
“乞丐?”许安随心头微微一酸,树倒猢狲散,没了侯府照应,连下人的日子都过得这般凄苦。
“好,很好,吩咐下去,每人多赏五两银子,有病的治病,有伤的治伤,侯府不会放弃每一个忠心耿耿的家仆的。”
“另外今日去仆记属额外又过籍了二十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小厮丫鬟。
身家背景我都有仔细调查过了,眼下人手算是够了,暂且先安排着,不够的话我再去找。”
“有劳李叔伯了。”
刘伯从进屋起便一直沉着脸,他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感觉他快要爆炸了。
“怎么了?刘伯,账目可有不妥?”
当然不妥,怎么能妥,无利可图的话那尤氏干嘛千方百计的返回侯府。
刘伯将厚厚的账册递给了许安随,
许安随甚至都不要看,只等着刘伯陈述。
“咱们那几家铺子历年都是盈利的,加上庄子里的茶山,还有地租等,七七八八算下来至少一年也有一百多万两的收入。
成本买入,侯府日常开销往多了上算不过五十万两就顶天了。
咱们侯府这几年与外界走动颇少,府中办过最大的事就是三老爷家大姑娘出嫁。
当时七姑娘不在有所不知,尤氏撺掇着三老夫人陪了好些嫁妆的,比姑娘你出嫁的时候都多,
即便这样,直至今日我粗算了一下,账上至少要有一百二十万两以上才算正常。”
刘伯气得直跺脚,
“可这账上却只剩下区区不到一两万,我的天,没成想这尤氏当真龌龊至此,姑娘再晚些回来,她就要把咱们侯府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