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乔恩延的注意力都在许安随身上,沙小二给了那两人其中一人一个眼色。
这祖宗突然扰乱了计划,
他念着许振许老元帅对他父亲乔帮主有过救命之恩非要放人,
可这俩人身上有长风军的腰牌,
放他们走他们一定会把墨城马帮打家劫舍的事情告诉荣亲王的,
那荣亲王是个什么人,
徒手和北鞍重炮一干就是六年的铁面阎王,
他眼里哪容得下自已身后有这么一群劫匪作威作福,
就算没有劫军粮这档事,荣亲王也绝不会饶了他们,
甚至都不需要精锐,随便挥挥手就能把他们马帮夷为平地。
“快去,把教帮找来。”
四海客栈一楼帐台酒柜其实是个密室的入口,
进到入口里面是一排旋转楼梯。
顺着楼梯往下走是一条迷宫一般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
这通道四通八达,每一处连接口都有特殊标记。
马帮内部不同的组队有不同的口令。
大家按照自已队伍的口令寻找通道入口穿行,
最终的聚集地便是马帮的老巢,一座地下蚁穴王宫,
千余马帮人在这里誓师聚会,
整个墨城的地下几乎已被他们占为已有。
他们平日里是普通百姓,从这里出去便是悍匪一条。
乔老帮主创帮之初不过是为了让那些贫苦百姓有衣穿有饭吃,
虽行当不光彩,但也仅限于打劫那些惯会欺压百姓的土豪乡绅,再就是贪官污吏头上。
普通百姓他不许动,
更因为六年前手下误抢了许家军的军粮而斩杀了自已的亲弟,刺瞎了教帮的一只眼睛,
事后不但亲自去给许老元帅磕头谢罪,将军粮悉数上缴,还定下规矩,永远不许马帮劫军需,违令者斩!
再看看如今的马帮,
人数空前的壮大,是六年前的翻倍。
他们安居一隅在这座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小城里俨然已成规模。
如今的马帮是一群披着穷苦大众外皮的西北狼群,
他们打家劫舍不分贵贱,甚至杀人放火不分老幼,
那些堆砌在道义之下的贪婪,野心,欲望将他们的良知啃食殆尽,
人在绝处逢生时总会短暂的感念际遇,敦促自已珍惜当下一心向善。
可一旦好日子过习惯了,温饱思淫欲,贪念是个无底洞,回首早已看不清来时路。
那男人在教帮耳边好一顿嘀咕。
教帮虽只有一只眼,也足以看出他的惊讶之色。
“长风军!”
教帮坐在大瓢把子虎皮座椅上,身子向后靠去,动作幅度很轻,微微有些谨慎。
他不停把玩着自已那撮毛发并不算茂盛的山羊胡脑子里却在快速寻找对策。
“走!随我前去!”
教帮带着十几号人乌泱泱的去了四海客栈二楼。
天色渐亮,烛火越暗,乔恩延见教帮带人前来连忙上前相接。
他虽有马帮总令在手,是乔老帮主的唯一接班人,
但在教帮面前他是要给予最大尊敬的,毕竟如今马帮的一应事物都由教帮全权打理。
“教帮有所不知,教帮快来看,”
乔恩延像个发现宝物的孩子,一脸兴奋的将赤日猎枪交到了教帮手里。
“这是许振许老元帅的枪,这枪我小时候见过,当年许老元帅救爹一命过后就是提着这把枪抱过我的,化成灰我都认得,绝不会搞错。”
教帮将赤日反复甩了甩,
“嗯!是把好枪!”
“然后呢?”教帮神色一转,怪嗔的昵了一眼乔恩延,
“就因为这个你就断定他们是许家人,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乔恩延有些哑然,他很想说自已的直觉不会错,可直觉算个什么拿得出手的证据,毫无说服力,免不了又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教帮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叹气,
“你虽长相老成,不过也才十九。
年纪尚轻,难免思想单纯,这不是你的错,慢慢跟着学总不会错。”
教帮将赤日放横不停的赏玩,那神态完全没有对许老元帅敬畏之心,甚至有些傲慢,洋洋得意的窃喜之色,很隐蔽但却被乔恩延深深看在眼里十分不悦。
“就算他们不是许家人,但至少也不是坏人吧,咱们拿了钱为何不放人走呢,这迷药用量这么大,到现在人都不醒呢。”乔恩延忿忿的说。
教帮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啊,呵呵,看来是我和你二叔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以你这样看一不看二的心性,日后我要如何放心将你父亲的心血交给你,马帮那么多兄弟跟着你可当真是要受苦了。”
“谁说的!”乔恩延不满,
“我一直都很想参与帮中事务,不是你总嫌我太小,嫌我武功太差,说我应该把精神都用在扎马步练基础上,其他的你会找时间慢慢教我的么。
怎么现在就嫌我这不行,那不行了,我感觉自已在马帮就是个多余的,不然我这个总令干脆给你算了,反正我二叔就喜欢抱着女人睡觉根本无心帮中,我又是个废物的,我们老乔家都不行,教帮最行!”
“你这个混球,说什么屁话呢。”
教帮上去给了乔恩延后脑一巴掌,
乔恩延嘟着嘴委屈,四十岁的面庞配上十九岁的稚气,说不出的违和,让人看了直接想退。
“我跟你说,这赤日出现得蹊跷,这两人的来历更蹊跷。
世人都知道许老元帅的头颅还挂在北鞍人手里呢,那赤日也定然该在北鞍人手里,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两人手中,
要我看这两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也定然有问题,
前方匡北要开战,双方明里暗里都在较劲。
搞不好他们就是北鞍人派来的奸细,咱们且不可武断行事,你先将二人交给我,我待会把他们送去官府。
林大人自会与荣王取得联系,到底是不是细作交给荣王便知道,若当真是奸细咱们也不必平白担了勾结敌寇的罪名不是。”
还未等乔恩延反应,教帮冷脸挥手,
几名弟兄纷纷上前将许安随和通儿一并架了出去,教帮嫌乔恩延纠缠太甚不堪其扰,干脆一掌劈在了乔恩延的昏睡穴上把他丢到床上,恶狠狠的看着他那双紧闭的双眼发出万箭穿心的寒芒。
他摸了摸黑色眼罩。
那处位置是空的,摸上去只有眼眶,像个无底洞,如他的恨意一般深邃。
“你知不知道我们北鞍人最在乎眼睛了,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没了眼睛就等于失去了方向。
你父亲亲手剜我眼睛的时候可曾有想过他会这么早死,留你这么个傻子让我耍得团团转。”
教帮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有三日,三日之后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搂着沙小二的肩膀,
“长风军一败,大胜就彻底完了,日后无穷的疆土都是我们北鞍的,咱们皆时就是北鞍的大功臣,不管最终谁当了可汗我们的功劳自有浓墨一笔。
也不枉我们兄弟二人在这鬼地方潜伏了十多年,我都快忘了我们北鞍人是何等自由洒脱恣意潇洒的了。”
沙小二点点头,心不在焉,总想着通儿,觉得那样一副身躯享用不到当真是可惜。
教帮斜腻的瞥了一眼沙小二,
“我劝你那点心思先收一收,大功告成我答应你把那个小白脸…呃…也不算白,
把那个小黑脸送给你享乐几日。
至于那个女的,当真是老天待我不薄啊,许家仅剩的一个女娃如今落在我们手里,这可比匡北几座破城还值钱,把她交给波夺,波夺一高兴还不要什么给什么啊。”
“是,我这个许家后人的身份是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许安随暗想,
“老天确实待你不薄,要什么给什么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我想要的是你的狗命,不知你给不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