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用担心。”
陈子奇见状,连忙献殷勤,“弟子家也有不少仆人,到时候全部叫来,如果还不够,弟子再拉上几个相熟的好友仆人便是。”
“嗯,倒也勉强够用。”
张乾想了想,随口又问:“需要的人力可不少,再说了,你有把握说动他们吗?”
陈子奇正想拍着胸脯保证,但转念一想又蔫了下去。
“人力好办,为父跑一趟县衙,再发动百姓和百越人帮忙即可,如今秧苗都插上了,基本都闲着,至于这材料嘛……”
张拯看了看清单,笑道:“材料大部分都有,而且只多不少,只需要采买糯米、熟铁研磨成粉就行。”
“材料大部分都有?”张乾不可思议的望着父亲,自已最发愁的人力和材料居然被父亲轻描淡写的解决了,顿时有些茫然。
“呵哈哈,我儿难道忘了,为父补修大庾岭用的就是石灰岩和大量的碎石黄沙啊。”
张拯含笑的拍拍肩膀,对儿子的孝心很是欣慰。
黄昏渐去,皎月当空。
唐人平时极少吃晚饭,但今晚例外,张拯特意摆了一桌丰盛家宴,还备了上好米酒。
张乾与李妙真各自洗漱更衣,来到内堂,便看到张拯头戴璞头帽,身着冕衣衫,还是正式场合才能穿的圆领澜袍。
“父亲打扮如此庄重,难道有什么正事?”
张乾微笑见礼,望向那迷人的三绺短髯,心中一阵感慨,‘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父亲若在长安城,怕是迷倒不少万千美娇娘吧。’
李妙真也莹莹一礼,“义父万福。”
“哈哈,我儿为百姓谋福,如今百越人大部分都已教化耕种,务必要好好庆祝一番,妙真,你坐为父身边来。”
张拯欣慰一笑,待两人落座后,仆人们纷纷斟满了上佳米酒。
“父亲,孩儿还未束发,暂不能喝酒。”
张乾尴尬笑笑,忙让仆人换上一杯清茶,“就以茶代酒如何?”
“呵哈哈,还在为当日的事情耿耿于怀?”
张拯含笑的摇摇头,“妙真已经说了不介意,更何况我们如今是一家人,小酌几杯又何妨?”
“呃,多谢妙真姐姐见谅,但孩儿年纪尚小,这酒还是不碰为好。”
张乾对李妙真抱拳笑笑,竟然改口叫姐姐。
这让李妙真芳心微动,顿时多了不少亲近感,“当日之事乃凑巧,公子能在酒后还保持头脑清明,实属难得。”
“呵哈哈,御成啊,妙真大你三岁,你叫声姐姐可不冤哦。”
张拯说完后,竟然俯耳小声起来,“此乃金玉良缘哦,你可不要负了这段佳缘……”
尽管很小声,但李妙真还是听到了,双腮微红的低下头,两只纤纤玉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只好下意识抓住秀帕,神色无比紧张。
张乾听后也愕然半晌,看不出是喜是忧。
但从他眼睛深处,就能看到一种熊熊燃起的兴奋。
“哈哈哈……喝酒喝酒!~”
张拯更加满意了,连忙举起酒杯,“今晚家宴也算为你们送行了,来吧,我们饮尽此杯!”
“送行?”
这让两人的思绪瞬间回归,一脸惊愕的站了起来。
“不用紧张,都坐下。”
张拯摆摆手,突然正色说道:
“我儿志向远大,总要出去走走的,目前泷州一带鱼龙混杂,有百越人、西江蛮族等数十个民族,甚至还有越裳、侬人、僚人、乌浒人杂居,泷州刺史陈行范聚集众多少数民族,却不推行大唐政令,日后必有反心!”
“父亲的意思是……”
张乾惊愕的又站起来,自已能出去了么?
“坐下坐下,为父并不是让你去泷州,而是去泷州东南的广州看看,那广州司马曾是你叔翁张九皋的同窗,定会关照。”
张拯摆摆手,笑着又解释道:
“目前广州的沿海一带逐渐繁荣,那里的少数民族也不少,顺便打探一下消息,加上妙真对岭南还不熟悉,也是立秋时节,正好出去散散心,这也是你叔父张忠的提议,为父觉得甚好。”
李妙真闻言,突然起了兴趣,“听说上次飓风已达到八级,沿海拔树及根,比韶州更严重,女儿早想去测算一下。”
“测算,八级?”
张乾意外的看向李妙真,这听起来怎么像前世词语?
“哈哈,我儿不必惊讶,妙真忠良之后,通晓天文历算,可惜女儿身,不能为大唐效力……”
张拯惋惜的笑了笑,连忙给李妙真夹菜。
“义父哪里话,女儿已入张家,自然也是为大唐效力,此生心愿已足。”
李妙真捧起杯中美酒一饮而下,似乎在表明立场,不让张拯惋惜。
“哈哈,得此爱女,为父甚是喜悦,来来来快吃菜,这都是岭南才独有的美食。”
张拯乐得合不拢嘴,又是不停的夹菜。
而后又敲打着张乾来:“此去路途多劳顿,你要好生照顾妙真哦,莫要女儿家受了委屈。”
“自是应该。”
张乾极为兴奋,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可是父亲,现在水泥刚研制好,父亲修路正是用人之际,孩儿怎么能一走了之?”
“胡闹,此事关系国家安危,岂能儿戏?”
张拯放下筷子,郑重说道:“我儿一定要懂得孰轻孰重,更何况,为父修路不说登峰造极也算得心应手了,放心去吧,只要赶在丰收前回来就行。”
“好吧,那家里的事情就多劳父亲费心了。”
张乾早想去广州看看,那里可是以后的重要贸易带,开海运的首选之地,只不过,要提前了。
‘不过提前看看也好,至少能熟悉当地情况,为以后的海运造船多准备。’
张乾这样想着,便同意了。
张拯见状,当即举起酒杯,“来,我们三人碰一杯,为父为你们饯行。”
“父亲,孩儿不能喝酒。”
张乾正欲以茶代酒,却被张拯白了一眼,“无妨,喝一口没事。”
“好吧。”
三人纷纷碰杯。
张拯一饮而尽后,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这米酒也算岭南一大特色,清香甜爽,绵软醇厚,哦对了,我儿最近酿酒如何了?”
张乾抱拳一笑,“已全部调配完毕,约480坛有余,还需要陈放三个月就可以品尝了。”
“这么多?”
张拯愕然半晌,当即大笑,“哈哈,三个月后不正是丰收时节嘛,到时候我喊上附近百姓,再叫上百越人,我儿一定要拿出来让大伙尝尝,不要吝啬哦。”
“呃,啊?”
“呃……好好。”
张乾嘴上说好,心里却肉疼无比。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到时候拿出去就这么没了?
天啊,自已可是好不容易才酿出四百多坛好不好,要不要这么豪情奔放?